魏长泽掏出件衣服随意的套上,他身形已经开始拔高,常年劳作肱二头肌和腹肌隐约的紧紧地绷在身上,慢慢地脱离了少年人的青涩,显出了些成熟。
邵日宛一时尴尬,魏长泽却毫无顾忌的道:“找我干啥?”
……赤胆老祖年轻时好意气啊。
邵日宛道:“没什么事。”
魏长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邵日宛自发的走进柴房,这里连个窗子也没有,仅有的几丝光线也是透过了破败的墙缝透进来的,可想而知住在这里冬天会有多冷,夏天会有多热。
这屋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邵日宛只好把用纸包好的点心放到旁边的柴火堆上,“天热了,师父给弟子们发了些点心吃食,权当消暑,还有些果子我没带过来。”
魏长泽抱着胸,依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邵日宛隐约地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他俩之前毫无交集,看上去并不能很好的相处。
邵日宛咳了一声,道:“嗯……你这是要去洗澡?”
魏长泽十分光棍的拿过纸包拆开,捏了两个扔进嘴里,他这身皮相当真是好,面若刀削的一般凌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许久之前邵日宛曾在书中读到,龙睛风目乃是帝王之相,当时他一直不能理解这四个字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天看见了魏长泽,他突然就懂了。
这个男人的眼里有浩瀚星辰,也有淬毒钢针。
魏长泽吧唧吧唧嘴,随意道:“这也太甜了吧。”
‘……,’邵日宛,“是吗。”
魏长泽看了他一眼,“大师兄找我什么事?直说。”
邵日宛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应,当他真的站在了这个男人面前,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绝对不好搞。
这和能力与处境无关,仅仅是站在他的面前,邵日宛就能感觉到魏长泽的气场,他能看到这个男人身上发出的光。
有些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
“没什么事,”邵日宛道:“你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魏长泽:“我忙。”
邵日宛:“……”
那这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邵日宛走时还体贴地把门给他带上了,这扇门一关,黑暗瞬间侵蚀了这间小小的柴房,魏长泽又捏了几个小点心扔进嘴里,乏味的打了个哈气,跳下柴堆,拎上换下来的衣服,晃晃荡荡的去河边洗澡。
厨房的门大开着,小道童还在鼓足了腮帮子去吹灶膛,看到了魏长泽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掐着腰仰着头骂他:“你这厮待得爽了吧!”
魏长泽奇怪道:“待着当然爽啊。”
小道童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魏长泽礼貌道:“还有事没?”
小道童:“当然有!”
魏长泽:“那我走了啊。”
小道童:“……我说我有!”
魏长泽完全不理他,直接越过他。
小道童两步追上他,挡在他面前:“你不准走。”
魏长泽低下头看他。
小道童脸上还挂着两道黑,吭吭哧哧地道:“再点不上火……阿莲就要过来了。”
“我们讲讲道理,”魏长泽弯下腰看着他道:“我再不济也是宗主入门弟子,你让我帮你收拾厨房是不是过分了?”
小道童撇着嘴没说话。
魏长泽捏了捏他的脸晃了晃,道:“你可以啊小子,这么小就知道恃强凌弱。”
小道童横下一条心来,抱住他的大腿死也不撒手:“有种你就拖着我走!”
魏长泽措不及防,蹬了两下自己的腿愣是没给甩下来。
“得了得了,”魏长泽道,“下来吧,下来。”
魏长泽怒道:“给我下来!”
小道童闭着眼嚷道:“我下来你就跑了!”
“师弟,我刚——”邵日宛突然穿过圆拱门,正看到小道童趴在魏长泽身上,‘刺啦’一声,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裤子直接被扯了下来。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邵日宛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
魏长泽却神色如常,随意道:“还有什么事。”
邵日宛道:“你要不先把裤子穿上吧。”
魏长泽便对小道童道:“给我滚下来。”
他的声音尚且还处在变声期,着实不能说有多好听,但却自带着一种威慑,小道童被他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乖乖的从他身上出溜下来,还给他把地上的裤子提了提。
魏长泽吊儿郎当,系上了裤带,“说吧。”
邵日宛咳了一声,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我刚想起来,明日师父江亭讲学,你也休息了好一段时间了,不若随我一同复课如何?”
他这话说的已是极为含蓄,魏长泽哪里是休息,他自入门以来听训不曾超过三次,宗主邵阳峰便以天资愚钝自行悟道的借口,不再让他参与讲学。
他这话当着全宗上下数十位入门弟子的面前说的,为的就是奚落他,将魏长泽的自尊踩在脚底,然而说魏长泽天资愚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真论起天资,恐怕这山上再难找出能出其右者。
邵日宛便是想着,如今自己好歹是个大弟子,还与这宗主师父有着嫡亲,总也能让魏长泽多占点以前占不到的便宜,加之其聪明勤奋,这好日子便是指日可待了。
然而——却听得这聪明勤奋的未来洪荒老祖,张了张嘴,干脆地对邵日宛说道:“不去。”
邵日宛:???
邵日宛微笑着问道:“为什么?”
魏长泽:“懒得去。”
邵日宛谆谆教导:“讲学怎么会麻烦,师傅讲的心法于修炼都是绝好的,今日不听,日后走了弯路便又要后悔了。”
“师兄说的好对。”魏长泽从善如流。
邵日宛正待松一口气,就听这厮张口便道:“四更讲学,实在太早,师父又不待见我,我何苦上赶着去受罪?”
邵日宛终于开始怀疑,他可能是找错了人,眼前的人或许并不是赤胆老祖。
站在一旁的小道童看傻了眼,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上赶着来求着师弟来听讲学的,何况被求的那个还是万人恨的魏长泽!
魏长泽一双凌厉的双眼也微微的眯着,显得心不在焉:“师兄啊,还有啥事?没事我走了?”
“……你等一等,”邵日宛艰难的开口,“你真不去吗?”
“不去,”魏长泽干脆道:“我晚上还要劈柴打水,累成狗了,哪有那个闲工夫。”
邵日宛:“你是宗门弟子,这些粗使活怎么能让你来做呢,你放心,我帮你解决。”
魏长泽:“我住那地方你也看见了,看日头的地方都没有,我怕一觉起来都日上三竿了,就不给师父添堵了。”
邵日宛道:“我那院子里还有个厢房,你若不嫌弃便搬去住。”
“……,”魏长泽道,“真的算了,我这人一睡觉就跟死猪一般,没人叫就醒不了。”
邵日宛微笑道:“不如我每日四更时分,叫师弟起床?”
魏长泽看着他道:“大师兄。”
邵日宛:“嗯。”
“这样吧,”魏长泽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干啥你直说,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能帮我尽量帮。”
邵日宛眉眼间温柔坚定,“我只想帮师弟一把。”
魏长泽微皱了眉头。
邵日宛道:“并非有什么所求,只是忽然觉得,这世道于你我都太过艰难,活下去已是不易,实在没必要互相刁难了。”
“况且,多一个朋友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