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竹屋不远,背据峭壁,其上挂有一股温泉,喷涌而下,泉水叮咚,涓涓细流,在低洼之处,汇有一个石涡,自形成天然泉坑,恰好够容一人。
天然的温泉,没有丝毫人工参杂。从火上喷出,其间夹杂着咸味和硫磺的淡味,纯天然的清澈,如情人的香吻般细腻。
十几米宽大的扁平磐石上,停放着一个木桶,其内雾气氤氲,热气腾腾。干净的青水上,飘浮着各类花瓣和不知名的药草,泛起浓郁的香气。
瞧了瞧桶内浸泡得差不多的泉水,聂老开口道:“好了,药液与温泉相渗饱和,正好可以温养你的骨骼,,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啊。”
“要脱衣服么?”李哲收回远处的视线,看了一眼身旁的聂卉,有些邪恶的问道。后者闻言,脸色泛红,急忙转过身去。
对两人的表情动作恍若未见,聂老淡淡道:“不必。药液沐浴,只是为了稳住你脆弱的心脉,以便下针。”
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李哲还是脱去外套,身上只穿着那件迷彩军服。瘸着腿,置身木桶,突然一片温爽直袭全身。
李哲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间,极具节奏之感。
不多时,青色的水液沾染着李哲的肌肤,一丝丝的顺着皮肤毛孔,流进体内,温养骨骼,洗刷脉络...
“爷爷,看,好神奇!”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转了过来,聂卉美眸盈盈,凝视着李哲,兴奋的摇着聂老的胳膊道。
摇了摇头,聂老一脸无奈,旋即想起了什么,对着聂卉催促道:“快快,赶紧回去,把桌上的那个黄色竹筒给我拿来,快。”
“哦。”闻言,聂卉赶忙起身,顺着小路,朝着竹屋方向一阵小跑而去。
“是不是感觉有些痒?”聂老突然问道。
李哲虽是在泡药浴,但无昏昏欲睡的征兆,脑子反倒清醒得很,见聂老询问,李哲感觉了一下,点点头,道:“是有点痒。”
“那是因为,你的膝盖...有毒。”聂老脸色凝重道,这是昨天化验的结果,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什么?有毒?怎么可能?你搞错了吧?”李哲差点从桶里跳出来,他不过是中了一枪,怎么可能会中毒?
聂老似乎早会猜到李哲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这反应还是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剧烈,李哲只是稍微颤动了一下,之后便很快的安静下来。
讶异地看了李哲一眼,聂老缓缓道:“你中的枪子,有毒!是一种罕见的致命毒药,中毒者先是全身肌肉被冻住,或者心脉血管封住,然后,再渐渐的毒发。”
“要不是我用特备的火焰和化验药水鉴定那几枚银针,怕是毒发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毒发会怎样?”李哲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未知的惊惧,这种惊惧便是来自于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隐患,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对这种隐患毫不知情。
聂老淡淡的笑了笑,回答道:“这种毒叫做‘耶稣粉’,来自美利坚,由一些不法高尖专家提炼研制,在全世界的黑暗区兜售贩卖,起初只是用于私人吸食享受,后来演变成‘武器’。”
聂老叹了口气,徐徐道:“耶稣粉遇血化毒,进入人体后,半年内无甚么病痛,半年后,嘿嘿,经脉蜷缩,僵如死尸,脑光有意识,却不能动。”
“你的腿,想必就是因为膝盖胫骨通过子弹,被‘耶稣粉’擦触到,使你的经脉死僵,失去活性,你该庆幸,你只被打中腿,而且还没毒发,要是打中胸膛以上...嘿嘿,毒发速度更厉害。”
水中浸泡身体不由得颤了颤,李哲眼瞳骤缩,一脸的心有余悸,好一个厉害的‘耶稣粉’,旋即暗恨道:“好狠毒,要是哪天被我逮到那名枪手,定要他百倍奉还。”
“大可放心,针对这种高科技的毒素,高科技的医疗虽然毫无办法,,但是,老朽的中医土方却是能药到病除而迎刃有余,只是......”话到最后,聂老脸色担忧的看了李哲一眼,欲言不止。
“只是什么?请聂老直说。”李哲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老人,面色平淡,礼貌的问道,心下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为什么部队没有关于‘耶稣粉’的资料?自己能有救?
瞅了李哲一眼,聂老暗自点头:“不急不慢,呵,这个小家伙,比起老家伙,心性和品质高出数倍不止啊,没想到老家伙这么有福气却不自知。”
用一双充满沧桑的眼目直视着李哲,聂老道:“只是你的腿固然能够治好,却也只能勉强支撑你走路不瘸,而无法像原先那样自如的运动,比如,你不能用它练武。”
面前老者的话一字一句从牙隙蹦出,李哲体内的气血翻涌,有种爆体的感觉,不能练武?那不是跟没治之前一样?
轻轻的自嘲一笑,李哲面部依旧古井不波,对着聂老道:“多谢聂老相告!”
“好城府!老家伙,你有个不错的孙子。”淡淡的点了点头,聂老默默暗叹几句。
......
不多时,聂卉脸色泛红,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白皙的小手拿着一个黄色的竹筒,真是昨天聂老拿的的那个。
“好,小家伙,老朽要下针了。”接过女孩送来的竹筒,老者拔掉塞棍,拿出银针,严肃的道,“把你的右脚伸出来。”
药浴的木桶能容纳两人,李哲浸泡其间很是宽裕,这时聂老吩咐他伸出一条腿来,却也不是什么苛刻的要求。
“哦,好。”依靠着边沿的桶壁,李哲斜侧,两只手紧紧扶着木桶边沿,左腿小腿曲勾,稳稳立柱,腰间用力,把右腿缓缓伸出桶外。
聂老向前一步,眼睛微眯,左手在李哲的右脚底板摸了摸,找准一处穴位,右手银针对着涌泉穴扎了下去,接着缓缓扭动针尾,使其更能深进一步。
银针扎下,李哲没有什么感觉,中枪后,右腿膝盖以下,似乎已经渐渐的失去控制,到如今,已是没有感觉,走路都只是靠左腿和腰力来拖扯。
平时,李哲总在众人面前一脸傻笑,表示不在乎这条腿,可是,一个人独处时,却总会黯然神伤,自轻自贱,腿废了,人也跟着颓废。
李哲不是没有意志,相反,他的意志很强。但是一个人,意志再强,若是没有基础作为支撑,他始终会坍塌。
李哲承认,他的意志,彻底坍塌了!
坍塌的一塌糊涂!
所以从赤狼队退出来,回老家逃避。
可是,又能避到哪里才算‘安全’?世界就这么大!
一样的免不了!一切嘲讽,挖苦,嗤笑,讥讽,可怜...无数类眼神和表情使李哲彻底绝望。认命?
...只能适应了,即使不甘心,又能如何?
“疼...”李哲嘴上呢喃,思维意识也立刻回归本位。
停下银针的转动,聂老惊异了一声,道:“有感觉啦?”
细细感触了一番,李哲嘴角泛苦:“没有了,感觉...又没有了。”心底暗叹,那丝痛感,难道是心底的痛!?
摇了摇头,聂老满脸失望,旋即又叹道:“我再用脉指替你接脉,看看能不能把那丝神经动脉连起来,再不然,我只能动刀了。”
用手指轻轻辅助膝盖胫骨,聂老一脸专注的调整针尾,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在腿间各处穴位扎上几针,看一眼李哲,又换一个位置,重扎另一处。
“哎?聂老,那里,刚才那里,对,对对,就是哪里。”微微感觉到一丝麻疼,李哲整个人如同从梦靥中惊醒,对正在扎针的老者兴奋的叫道。
虽然那丝麻痛的感觉毫不起眼,但是,对于失去感觉已久的右膝小腿,那丝痛感李哲还是一下子将其捕捉到。
“嗯,果然是在膝盖胫骨上出问题。”聂老收起银针,眯着笑眼,缓缓道,知道病根,一切便是好办多了。
将针小心翼翼的装进黄色竹筒,聂老转过身来,对着一旁观望的聂卉道:“小卉,换药!药份在原有基础上多加两钱,快去准备吧。”
“哦,那我去准备了爷爷。”聂卉点着头道,偷看了一眼李哲,旋即迈起小步子,朝着竹屋走去。
见到孙女的反应,聂老不解的摇了摇头,回头对李哲道:“只怕你要在这桶中浸泡两天,除了急需时上个厕所外,你连吃饭时间都得用在桶内。”
“啊?哦!”李哲一怔,看到聂老不开玩笑的严肃表情,旋即点点头,轻声答应道。
如果能治好这条腿,别说浸泡两天了,便是浸泡几个月,拼着特种兵的刚毅和坚韧,李哲自问也能熬下来。
......
一天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其间,聂卉红着脸来给李哲换过药浴后,便不再出现,聂老叮嘱了几句,也是飘然离去,只留下李哲一个人在磐石木桶内静静的泡浴。
夜,蓝色星空繁星点点。
竹屋后山陡峭间,那股浑然天成的温泉独自流淌,在泉坑中喷涌击打,一股股的湿热气体弥漫周空,形成雨雾。
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周空那氤氲雾气,李哲砸巴着嘴,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空气...清香甜润,沁人心脾,感觉与其他的空气迥然不同。
在桶里泡长,身体总会有些不适,有些地方都会起皱皮了,不过,这药浴还是不一般啊,那股子银针插处的痛感是越来越清晰了!看来,有效啊!
“咦!什么东西?”眉头一皱,李哲感觉有一个硬物抵住了自己,伸手往下一探,摸出一漆黑的颗粒物,有些熟悉?
那枚戒指!古戒!
记得那天顺手把它装进兜里,便在没有关注过。什么时候把它带在身上也忘了?
嘴角划过一抹苦笑,李哲扬了扬古戒,掂量一下,依旧‘轻若鸿毛’,李哲没太在意,毕竟,这玩意,太不起眼了,撑死去算,卖个几万块而已。
“不对...啊,见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