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反手一刀,将箭斩做两段。
霸道的刀气将射箭的人打得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乱石堆里,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并没有因为谢安出众的武力而感到沮丧,反而是双眼冒光。对于一个刺客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成功的刺杀一个当世名人更能让他感到兴奋的了。
虽然已经是江湖排名靠前的天字号的的顶尖刺客,代号勾心。可是他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不足。
想当初名满天下的鬼面将军谢翡,他无缘得见一面,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遗憾,现在,有她的后人在,自己也算是可以一尝夙愿。
不过谢安现在武功这么高,若是想要成功,只怕还得另寻别的办法。
勾心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细细的巡视着整个战场,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站在高台之上的楚寒歌身上。
谢安的目光啊,总是时不时的会看向这里…………
“我知道了………………”
勾心默默地向着楚寒歌的方向靠拢。
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利箭再一次射向楚寒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对着楚寒歌的眉心。
但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因为不管在何时,只要他在,他的目光就会似有若无的留在她的身上。
冰冷的铠甲紧紧的环住了楚寒歌的身体,楚寒歌的眼前炸开了一团刺眼的血色,微微露出的箭尖,轻轻的点在楚寒歌的眉心,留下了一点凄艳的朱砂。
颤抖的抬起头,青铜制成的狰狞的鬼面具里,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里含着深沉的关心。
血从面具的下面,一点一滴的渗出来。
“没事吧……………………”
“…………………………”箭从谢安的胸口穿过,楚寒歌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谢安!!!”
凄厉的嘶吼响彻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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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密室里,号称永远都不在理谢安的神医宁远,焦急的准备着钩子,镊子,手抖的像是在筛糠一般。全身流的汗像是有人在他头上倒了一桶水一般。
“我………………我……………………”
巫璃赶紧帮他擦一把脸。
“把药先给他吃了。”
巫璃把药塞进眼神迷离的谢安的嘴里,顺便将换下的绷带拿走。却在碰到绷带的一瞬间,被谢安抓住了手。巫璃顿时全身紧绷。谢安拍拍她的肩,凝视着她,道:“巫璃,别伤了他………………,也别伤了,自己………………”
巫璃抬头,遇上他的眼光,心中一震。谢安的目光是了然的,却了然得平静,平静中隐含悲悯,悲悯中满是理解,理解中携着安慰……………………如此复杂的目光。巫璃心砰砰跳起来,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其实谢安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他知道,却选择了一言不发,用沉默和体贴包容了一切。
巫璃手指微微颤了颤。世人说谢安变了,变得冷酷决断,狠辣强势,对待恶意从不容情,这是世人对他的评价,也是天下人对他的看法,然而今日她忽然觉得,这位名动天下的鬼面之后,杀伐狠厉的铁血将军,其实一直背负着世人的误解,在这个看似冷酷、连自己都不顾惜的男人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有一块最柔软最温情的所在,包容了这人间一切寒冷和风霜。
楚寒歌有幸,发现了这处所在,因此拥有了他全部的爱,而自己,只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了他,而有幸领略这一处的宽广。
谢安,才是真正懂爱的那个人。
她垂下脸,将绷带收了起来,转身,默默的将自己放在袖子里的那一块拿了出来,混了进去。虽说是密室,但是楚寒歌不放心,将房间全部都查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人,便站在两个房间的中间处守卫。
“离你毒发,怕还有阵子。你还是先吃些东西积攒点力气,趁痛得还不密集,给自己争取点机会。”
巫璃立即道:“我来我来,我最近在这里,学会了做很多东西,我会红烧鸡,三………………”话到一半忽觉不妥,也不知道谢安现在还肯不肯吃她做的东西,慢慢垂下了头。
“你去做吧。”谢安笑道,“我想尝尝你的手艺。”巫璃霍然抬头,眼睛发亮声音发颤,“好。”她去了隔间,在柜子里找到一些预备好的炊具,粮食,巫璃坐下来,看了看那锅,觉得好像有点脏,拿过锅找了个刷子就开始擦洗,她擦洗得极其用力,似乎想将锅搓下一层铁屑来。擦着擦着,她垂下的长发间,一滴滴水珠落了下来。水珠越来越密集,噼里啪啦滴落在锅子里,她也不擦,就那么一边哭一边拼命刷洗,一边拼命刷洗一边哭。刷洗的不止是那些锅盆,还有这一生初次,无法遏制,如丝如缕般纠缠的恶念。哭的不仅是委屈,还有更多的自我唾弃和惭愧悲伤。
她骗了这些人,骗了宁远,骗了楚寒歌,为了自己的家族,她将他们推入了地狱…………………………
噼里啪啦的泪水不再落,因为早已在脸上汇流成河。她把锅子刷得雪亮,连自己手都搓红了。那些用水洗一遍难以清除的虫卵,在她这样无意识地拼命搓洗之下,尸骨无存。世间善恶,自有定数。
隔壁宁远靠着窗口张望了一下,愕然道:“巫璃在做什么呀………………这锅子何必擦这么干净………………这这这,这等了半天还没吃上。”
“不要催她。不急。”谢安躺在床上,胸口箭随着呼吸缓缓的起伏。他瞟一眼巫璃,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表情。
希望她哭完了还记得做饭。好在巫璃过了一会真端了碗蛋炒饭来,并且轻声道:“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谢安接过碗,其实他并不打算吃任何东西,只是不想负了宁远的意罢了。碗里的食物只动了一点。但是到底是吃了。
宁远准备了很久,几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在准备,谢安的神智迷迷糊糊,一时清醒一时糊涂。阵痛始终紧逼着他,梦中似乎总看见一双眼睛,恶毒且森冷地注视着他,让他如坠冰窖。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声音,是宁远。
“谢安……………………伤重…………取箭…………废了武功……………………保住性命……………………”
“我去………………问问………………”
谢安霍然睁开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声厉喝,“站住!”
巫璃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站住脚,骇然回望,便见谢安面色煞白,满脸是汗,双手红痕遍布,紧紧抓住床两边的扶栏,指尖已经嵌入扶栏的软木之中,散发出东西烧焦的味道。
“你去问谁?”他声音冷厉,“此刻我的事情,谁能做决定?”巫璃傻住,抖手颤唇。
“寒歌,寒歌就在………………外面………………”
“我自己才能决定!”他道,“命和武功……我都要!”
“谢安!”宁远声音颤抖,强忍的眼泪哗一下落下来,“但有一分希望,我怎肯这样!实在是……实在是……”
“没有实在!”谢安咬牙,“给我把箭挖出来!”
宁远和巫璃惊得浑身剧烈颤了一下,僵住不动。
“我知道,我身上的毒还没有到心脉,如果先挖箭,就再无回天之力,但是………………我…………我不能丢了武功!你明白的吧!宁远!”
“谢安!你这个死心眼!死心眼!你这是要逼死我!要逼死我啊!我治了你一辈子,你怎么忍心让我亲手绝了你的生机!你怎么忍心!!”
宁远又哭又叫,一个大男人,歇斯底里的抱着头,在屋子里崩溃的大哭。没有人能够了解他此刻心里的悲伤。
没有人………………………………
这是我自己的余生…………就让我自己来选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