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不太明亮的月都要消失在地平线。
沈重晕倒的太突然，一瞬间几个人乱了手脚。
宋祁行还比较冷静，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沈重太过紧张，导致的暂时性脑供血不足。
暗骂一句自己心急后，急忙把人送往了医院。
好在不是很严重。
沈重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此时安静的躺在病房里休息。
折腾了一晚上，几个人都有些疲累。
得知沈重病情的张妍，在病房里陪着还睡着的人。
心情复杂。
她记得那年沈重刚来她家时很拘谨，但只当是少年羞涩，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看来，她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张妍去了病房之后，宋祁行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里面的场景。
张妍依然是熟悉的眉眼。
可此时的她神情温柔，又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她。
他静立一会儿，沉默着走到白梓纯身边，发现小人也在不断张望。
样子有点可爱。
“……走吧，你今天先去我家，明天还要上学。阿妍她可能不回家了。”宋祁行道。
谁知刚刚听到他说话还摆出一脸乖巧的白梓纯果断拒绝：
“我不走，我要等姐姐。”
“不行。”
见他不同意，她一把揪住宋祁行的衣服袖子，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之类的词汇。
宋祁行有些无奈。
有时他觉得小姑娘什么都懂，有时他又觉得小孩子难免孩子气。
他便也不走，留在外面等着。
时间慢慢流走。
连作为家属陪同的潘雪都开始犯困。要不是宋祁行在旁边，她好几次就要从排椅上歪倒下去。
宋祁行跟医院打了个商量，安排了困的睁不开眼睛的潘雪去医院多余的空床上休息。
送走潘雪，宋祁行又溜达到病房门口。
他发现张妍还安静的坐在沈重的床边。
心情突然变得很微妙。
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白梓纯从排椅上翻下来，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
见张妍还在等，也跟着她等着。
本来张妍自己陪着沈重还好，毕竟她是个成年人。
可让白梓纯那么大点儿的小孩也跟着等，她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制止她：
“……梓纯，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吧。小孩儿不能熬夜。”
白梓纯转转眼珠：“姐姐一起吧。沈重哥哥没事儿，醒了就好啦。”
宋祁行见状也走进屋子，轻轻拍小萝莉的肩头表示赞同：
“阿妍，你也去休息吧。梓纯刚才在外面说，要和你同甘共苦。你不去睡她肯定不会睡的。再说，沈重没有什么危险，不用担心。”
张妍迟疑的看看两人。
两个人都向她露出宽慰的笑容。
她只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
来到休息的房间，张妍在白梓纯的要求下终是躺在了床上。
人虽然躺下了，张妍的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白梓纯躺了一会儿，见张妍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便下了床，悄悄摸到张妍的床上。
张妍以为白梓纯有什么事儿。
可白梓纯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说话。
就这样寂静了好久。
“……姐姐。”
她突然叫道。
“嗯。”张妍揽住她的小身板，防止她滚下去。
“我今天偷偷跑出学校的时候，遇到沈重哥哥。”她侧侧头，把脸往上仰：
“他跑好远买东西，还去了我们住的小区。”
“……是吗？”张妍问。
“姐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觉得沈重哥哥也很喜欢你。他绕那么远来，就为了在我们家楼下晃晃。”
白梓纯接着说道：“而且，他见到你的时候，眼里的光都不一样。”
张妍望着天花板，黑暗里，一切都是模糊的。
像是很多她看不清楚的东西，绕在她的眼前。
“沈重哥哥的病，好像让他忘记了一些事情。”
白梓纯的声音很软萌。
张妍听到这话愣了神。
“……他可能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姐姐不要生气。”
听了这话的张妍豁然开朗。同时，她又有些伤感。
一时之间她无法形容自己的感情，于是便沉默了。
白梓纯见张妍好久没有声音，怕她伤心，赶紧安慰了她几句。
虽然只是套路安慰，可对现在的张妍，是很受用的。
张妍伸手抱住白梓纯。
这样过了好久，最后她说：
“……梓纯说话，一点也不像一年级的孩子。”
***
九月接近中旬，伏热还没有散尽。
秋天来的格外爽朗，只是四周依然是夏的颜色。
白梓纯作为小学生的开学第一周，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度过了。
周五放学早，张妍早早的候在校门口等着白梓纯。
小学生排着队，一路接一路的出来。虽然人数不少，但还算井然有序。
白梓纯个子小，站在队伍末尾。
当看到静静站着不时四处张望的张妍时，她便直接跳出了队伍，跑到她身边去。
“今天还去看沈重哥哥吗？”
白梓纯笑眼弯弯。
张妍脸皮薄，饶是白梓纯日日那么问，终还是脸红了，只轻轻嗯了一声。
去看望沈重这件事，自从那晚沈重意外晕倒，已经成了张妍的日常。
白梓纯轻车熟路的爬上车的后座，习惯性的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过几秒，又瞅瞅驾驶座上的张妍。
不久前张妍才学会开车。
一开始她开车的速度很慢，小心翼翼的。
后来总跑一条路，连几个红绿灯路口都数的清楚。
久而久之，张妍也熟能生巧了。
“梓纯，今天我接到你妈妈电话。”她专注的盯着前面：“她说过几天就会回来。”
白梓纯还看着窗外，满不在乎的嗯了一声。
张妍见她态度冷淡，以为小孩儿因为妈妈出差太久没有理她，在生闷气。
她轻笑一声：“……怎么？不高兴？生妈妈气了？”
白梓纯下意识摇摇头。
她都没接触过的人，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摇完头之后，倏的想起来张妍看不见她的动作，白梓纯又补了一句：“我没有生气啦。”
张妍还是笑：
“没生气就好，等见了妈妈亲热点。她也吃了不少苦，忙活这么多年，都是为了给梓纯最好的生活条件。”
白梓纯闷闷嗯了一声。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白梓纯坏笑到：“……姐姐你现在笑得这么开心，等会儿见到沈重哥哥也要多笑笑。这几天你一到沈重哥哥那边就绷着张脸，好吓人哦。”
张妍沉默了。
心里却在认真思考小萝莉给她提的问题。
难道她真的很吓人？
她明明只是有点小紧张……
想着想着，张妍的脸又慢慢染上红晕。
白梓纯调戏完张妍，没事儿人一样荡荡自己的小腿儿，然后静了下来，随意一躺。
感觉着车子的行进，她突然就有点羡慕自己扮演的角色。
至少在这里，不管是虚拟还是真实，这个角色是有一个爱她的人的。
而现实中，白梓纯的妈妈，却是杳无音讯多年。
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她。
想找到妈妈，也是她想活下去的重要原因。
她想知道为什么父母会分开，她不相信事情的真相像爸爸说的那样，是因为妈妈爱上了别人。
她要听妈妈亲口说。
即使是两看相厌也好，怎样都好，她想要一个理由。
虽然前世那么多苦她都一个人捱了过来，但她的内心依然脆弱，也依然追求着温暖。
白梓纯出了神，觉得眼前似乎模糊了。
车窗外人来人往，城市依旧像之前一般，没有太大变化。
张妍和沈重分别住在城市的两头。
这一次因为走的早，没赶上高峰期，连到达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张妍来到沈重家楼下，朝上面望了一眼。
楼下的合欢树花期已过，虽少了些颜色，但张妍的眼底却多了抹亮色。
像往常一样，她带着小孩儿上了楼。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
到了门口，她心里一边暗示着自己要微笑，一边忐忑的敲敲沈重的家门。
好久没有人应。
张妍有点心慌。
她连忙掏出手机，然后动作慢慢放缓，目光在通讯录上停留了好久。
最终拨通了潘雪的电话。
潘雪还没下班，宋祁行正带着她学习功课。她抱着一沓资料，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宋祁行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看看是谁，别有急事。”
潘雪会意的点点头，掏出来，才发现是张妍的来电。
看看宋祁行，她点了免提。
“嫂……不，妍姐？”她问道：“怎么了？”
“小重在家吗？没人开门……”
“啊，妍姐你别急，应该没什么事儿……嗯？”潘雪刚要安慰张妍几句，在一旁宋祁行突然朝她伸手。
潘雪不明所以，压低声音：“……什么？”
“手机。”宋祁行言简意赅。
潘雪哦了一声，也不迟疑，连忙递给宋祁行。
“阿妍，你给沈重打电话了吗。”
低沉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振着张妍的耳膜。
“……没有。”张妍道。
“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再说。”宋祁行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挂了。
张妍缓缓放下手机，心里没有太在意宋祁行态度的不同。
到底是担心沈重的安危，她立马又拨打了沈重的电话。
白梓纯仰着头，只能看着张妍打了几个电话，神色却越来越严肃。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她心里却有种兴奋感。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开始和系统聊天：“……我是不是很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系统的声音很愉悦：
【是哒，本世界完成度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但男女主还没真正在一起。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哦。】
白梓纯默默打开了张妍的人物面板。
张妍对沈重的好感度已经趋近满值。
看来这几天的感情培养很到位嘛。
白梓纯正在开心着，挂了电话的张妍拉起她的手，脸上神情奇怪：
“……刚才给小重打电话，电话接了，可是，那边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