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会议室内,李德要求伯古到一边单独交谈:“伯古同志,杨星辰是红一军团独立师师长,对于他的处理,最高三人团就可以开会决定,为什么还要召开中央整只据会议?”
伯古解释道:“家想同志对于三人团包办一切提出了意见,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党还是应该坚持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再说杨星辰现在并不是简单违反军令的问题,他提出的意见到底是什么性质,应该由整只据而不是三人团来判断。李德同志你不用着急,你作为最高三人团的成员,当然有权出席整只据会议。”
今天由伯古主持会议,首先发言道:“今天召开中央整只据全体会议,研究李德同志报告的杨星辰事件的处理。常委四人除恩莱同志在前线未归外,我和文天同志、向应同志三人均与会。整只据其他委员中,王名同志、抗生同志在苏联,国涛同志在鄂豫皖,作霖同志、朱得同志还有陈允同志均在前线无法参加,由比時同志和老茅参会。候补委员中,有邵奇同志、家想同志、董发同志还有凯封同志参加。李为汉同志作为中央秘书长列席会议。李德同志作为三人团成员还有杨星辰事件的当事人也一同参加会议。”
王家想:“我认为李德同志列席介绍事情经过无可厚非,但介绍完后应该退场,李德同志参加中央整只据会议是不妥的。”
李德沉默。
凯封一下跳起来:“李德同志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中央会议!既然是研究杨星辰的问题,李德同志作为最高三人团的领导为什么不能参加?李德同志是共产国际的代表,维护共产国际和斯大林同志的权威,是李德同志的当然权利!”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在李德独立房子中揭发杨星辰的人。
茅则冬制止还要反驳的王家想,轻轻摇摇头。
王家想沉默。
李德讲述了事情经过,当然并没有添油加醋。最后李德总结说:“杨星辰同志的话,恰恰说明在红军的高级指挥员当中,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错误倾向。正是因为这种倾向,才导致了广昌战役的失利!因为这种对于总的战略原则的怀疑,才会表现为防守不能坚决防守,进攻不能坚决进攻,那我们怎么能打胜仗呢?”
茅则冬:“把失败归咎于各级指挥员,完全是推卸责任的说法。不顾红军的实际能力,片面强调寸土不让,这种错误的战略思想才是罪魁祸首!”
向应:“寸土不让怎么能说是错误的呢?广昌是苏区的腹心地带,不是外围。我们如果任由国民党占领我们的腹心地带,我们这几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战争能力将会丧失殆尽,那么中国革命将会不可避免的从高潮转向失败!”
茅则冬尖刻的讽刺道:“那么苏区的外围又是怎么失去的?江结時的第五次围剿已经将近一年了,我们遇到的好机会不要太多,怎么就让国民党打到腹心来了?”
伯古:“你不就是说没有好好利用福建事变的机会吗?可是对于十九路军和所谓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这种反动的资产阶级政府,我们应该坚决反对,怎么能和他们联合呢?”
茅则冬:“江结時四路大军围剿苏区,十九路军是东路军,我们如果执行鹏老总已经和十九路军谈好的合作抗日反蒋,就等于粉碎了江结時的四面围剿。你们不但反对和福建达成统一战线,而且非要组成东路军去打福建,结果造成了黎川的失守,使国民党一举突入苏区腹心。现在的被动局面正是你们这种破坏统一战线、四面树敌造成的恶果!”
向应:“老茅你这样说完全是事后诸葛亮。不管是我们还是共产国际,对第五次反围剿的战略原则都是以运动战来对付敌人的堡垒战。可是这就必然要求我们必须在后方集中大量的主力部队,然后去寻机插入敌人的两翼,这不也正是你一直坚持的运动战的精髓吗?我们把红一、三、五军团集中起来了,黎川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地方部队,怎么守?”
茅则冬:“既然要运动战,干嘛又动员部队说寸土不让、说御敌于国门之外?”
伯古:“现在的问题是运动战已经打不起来了。你不是一直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现在敌人每进一步,我们的战争能力就弱一分,我们不能再退了。敌人现在层层筑垒推进,一天只前进一公里到两公里。我们就是把主力集中起来,也没法伏击敌人,他们根本不上当。鹏老总就说,我们就像看着玻璃缸中那只鱼的猫,看着吃不着!”
茅则冬生气的说:“那也不能就这样硬拼!明明拼不过这不是找死吗?怎么能说运动战打不起来了,干嘛把眼睛盯着苏区这巴掌大的地盘,我们完全可以打出去嘛,向南京、杭州一带冲过去,我就不信江结時不着急。我们为什么要跟着敌人的指挥棒转呢?你们现在做的,恰恰是江结時希望我们做的!正确的办法应当是: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敌之好点,亦是我之好点嘛。”
向应:“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区的精华就这几个县,都丢了革命不就失败了吗?你连打赣州都反对,理由是打不下来,你能打下南京?到时候苏区丢了,部队又孤悬在外毫无依托,鸡飞蛋打,怎么收拾,这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左倾冒险主义。”
茅则冬:“我茅则冬一会儿是右倾机会主义、一会儿是左倾冒险主义,就你向应是不左不右的正确路线。我好歹还打过些胜仗,可你这个中革军委代主席,量着地图指挥部队,一会一个命令、一会一个指示,连下面部队都发电报来,请求您向主席不要下这么多的命令,使部队来回乱跑、无所适从。你会打仗吗?”
向应气得脸红脖子粗,拍了一下桌子,又不知道说什么。
伯古:“则冬同志不要挖苦别人。我觉得我们制定的战略原则是符合红军当前的处境和实际情况的,作战失利当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李德同志所说的各级指挥员在防守和进攻两方面都不够坚决,确实是失败的关键原因之一,我认为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李德插话:“各位同志,我想提醒大家,今天我们开会,不是研究军事路线问题,而是对于杨星辰反党、反对共产国际事件怎么处理。”
凯封:“李德同志说得对,我认为对于这种敢于公然质疑共产国际、尤其是敢于公然质疑斯大林同志的罪行,应该予以严肃批判和坚决打击!应该对反党、反斯大林分子杨星辰立即进行严厉的审判和肃清!”
王家想:“我不同意而且坚决反对凯封同志的意见。首先,我不同意把杨星辰定为反党分子。既然李德同志要求和杨星辰作同志式的谈话,那么杨星辰坦诚说出自己的个人意见,而且表明会服从党中央的命令,那就不是反党。”
凯封:“最高三人团是不是中央赋予最高军事指挥权的?杨星辰在战场上拒绝服从李德同志的命令,这难道不是战场抗命?没有枪毙他已经是李德同志爱护他了!董发同志说杨星辰是想枪指挥党,这正是杨星辰事件的真正性质!杨星辰想让党中央按他的指挥棒转,才真正体现出他膨胀的个人野心。这才是我们讨论这个事件需要抓住的重点!”
董发:“凯封同志这样说,不是我的原意。我不过是打了个比方,并不是说杨星辰真要枪指挥党。”
凯封:“比方不是随便就能打的。你这话不是闲聊时随口说的,而是在军事法庭上公开说的。你既然在法庭上是这样看杨星辰的,你就应该把你的看法坦白的在党的会议上开诚布公。”
董发沉默。
张文天:“我不同意凯封同志的意见。我认为杨星辰这件事不应该叫做事件。因为杨星辰这些话是对李德同志单独说的,这充其量叫做意见,不能定性为事件。”
李德:“可是洛府同志您别忘了,杨星辰手里掌握着一个师,而且是将近一万人的主力师。这种错误倾向不可能不影响到这些人!”
张文天:“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既然是可能性,又没有任何具体行为,称作事件是不妥的。”
李德:“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吗?”
张文天:“当然要高度重视。但重视不等于定性过重。”
伯古:“我觉得洛府同志说的有道理。李德同志,把杨星辰的言论定性为反党,确实是有些过重了。他还是可以挽救的同志嘛,不能一棍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