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辰其实就是看出来纯子也好，老五也好，多多少少的都对人家的首富名头有些热衷。说到底日本人的这种特点到底好不好，杨星辰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就目前的情况看，老五想追上荣南萱，恐怕几乎是不可能的。像荣南萱这样的首富之女，围在她身边的公子哥儿不要太多，老五拿什么跟人家争？
如果这次失恋了，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老五现在心中两件大事，一是荣南萱，一是当特务。拿锤炼心性为理由，肯定对老五长大成人有好处。
这几天杨星辰一直在看一本书，讲的是德军怎么样推动兵棋推演在部队中的应用。兵棋这种军事游戏，起初就起源于德国军队的热衷，后来陆陆续续的传到了俄军、英军和美军当中，日本和中国军队知道的人不多。但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么玄乎，不管是俄军，还是英美军队，其实都不怎么重视。
中国军队跟日本军队一样，最重视的还是传统方式：沙盘推演。不像德国军队那样，兵棋不仅仅用来训练参谋军官，而且在各级军事主官的培训过程中，也是一个重要的手段。
杨星辰原来接受过大量的沙盘推演培训，对于兵棋只是听说过，但一直不了解具体内容。在杨才声书房里发现的这本德军参谋作业的书，引发了杨星辰的兴趣，连着读了好几天，杨寅嘉多次骚扰都没有把他拽出房间。
读完之后合上书想一想，觉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种兵棋推演不能在德军之外盛行了。关键是这种数字化、模型式的军事思想，和传统的军事思想根本走的就是两条道。
传统的军事思想一个是东方式的，以孙子兵法为代表；一个是西方式的，以克劳塞维茨为代表。这两种思想其实殊途同归，都是强调将领的主观判断在战争中的重要性，说穿了军事就是谋略。
现在兵棋推演实际上在这两种传统思想之外，又开辟了第三条路。杨星辰不知道在几十年后这条路将会成为军事发展的主要新方向，会出现数字化部队和数字化的战役管理。他只是隐隐的觉得这是一条和传统道路完全不同的路子，不过现在的中国军队还根本没法应用。因为我们完全没办法把部队数字化，想得美但是做不到，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打一个比方，即使在步兵火力相差不大（指还达不到代差）的中日两军之间，就非常难以用精确数字来描摹两者的战斗力。杨星辰自己觉得，有两倍的兵力完全可以完爆日军。这种判断要是杨才声听了，一定斥之为空想。杨才声自己的判断，达到五倍以上都不一定。关键是日军的火力尤其是大炮，更不用说飞机，这根本不是我们可以用人命来填补的差距。
说实话为什么说农业国扛工业国特别难，如果简单比方的话，大家可以想一想，一个铁匠铺做东西和一个大工厂生产产品，有什么不一样。现代工业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规模。现在一个村里的小企业，经常是处在被国家时不时的威胁要关停的小工厂，年产量可能都会超过以前全中国的产量。
日本虽然刚刚发展起来，但日本跟中国已经有了本质差别：一个是工业国；一个是农业国。实际上单纯从单兵武器上来说，中国军队并不是很差。比如步枪，日本的三八大盖，主要两大优点：一是远；二是准。但日本由于固有的资源匮乏的特点，他们就先于世界开发出小口径的子弹，所以三八大盖的子弹威力严重不足。
用当兵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一枪两眼”。什么意思？就是穿透性过分强而停止作用过分弱。打到身上只要不是致命部位，一般不会破坏身体内部的组织。不像咱们的中正式，中了以后可能半条命就没有了。
还有所谓的歪把子机枪，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供弹方式既不是捷克式的梭子，也不是马克沁式的弹链，竟然是弹斗供弹。什么是弹斗供弹？大家谁见过老式的磨面机，上面有一个斗，磨面的时候把麦子从那个斗倒下去。这就是弹斗供弹的原理。这种方式垃圾就垃圾在经常卡壳，哪怕不小心进了几粒沙子也会卡，土就更不用说了。打起来要不停的给子弹刷油，不然就会麻烦。
但日军的强首先就强在大炮，这一点就体现出工业国的威力。中国在洋务运动的时候，这方面发展还是不错的。在曾国藩的时代，上海的江南制造局已经可以制造大炮。但随着洋务运动失败，到了江结時所谓黄金十年的时候，中国已经完全没有这个能力了。也就是说在这方面，中国的发展不但不是进步的，而且是退步的，民国还不如满清。
黄金十年是从1927年到1937年，也不能说江结時的战略就是纯粹发展轻工业，但客观结果就是这样。民族工业在这十年发展很快，但都是轻工业，基本没有重工业。
这几年网上有一种议论，就是说要是黄金十年没有被打断，中国就会怎么怎么样。实际上这还是一种无用的历史假设。
因为中国不是单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当然任何国家都是一样。既然你不是单独存在，你怎么可能单独发展？很明显中国这十年的发展，已经触及日本的极限。他37年不打，就会38年打，最晚也不会拖过39年。日本绝不会眼看着中国发展起来，这种心态其实现在也是一样。
所以不能不说江结時在这段时期战略上还是有失误的。35年杨杰就指出这种失误很致命，因为民国一切武器都靠买。而日本人家自己能造，这就比我们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实际上这种短视的战略思维是江结時的明显短板，他后来大力接受美援的时候，从来没有要机器、要技术，从来都只是要成品。
公里公道的说江结時所处的历史环境确实非常严峻，国内是摁下葫芦起来瓢，国外又是日本虎视眈眈，简直是一团乱麻无头绪。但战略是什么，战略就是要从复杂中理出头绪、理出简单。所以中国的轻工业畸形发展的局面，江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这种炮火单方面的优势，是杨才声最担心的。其实打仗当中真正被枪打死的人是少数，而死于炮弹以及炸弹的是多数。所以有的时候你很难用多少倍的兵力来填补这个火力差距。
人类的战争，在中日战争的时候正处在一种转变当中。什么转变呢？当有了热武器战争之后，刚开始是兵力胜过火力。不管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都没法抵挡集团冲锋，就是这个原因。为什么到了二战的时候，骑兵就逐渐退出战争？说穿了就是这种转变的趋势之体现。
在这一转变中，首先就是机枪，有了机枪骑兵首先退出。其次是大炮，大炮跟机枪不一样，早期的大炮还不能起到机枪那样的火力作用。但到了二战时期，是大炮的重要发展时期。可以说一战最可怕的是机枪，到了二战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大炮（当然还有飞机）。
外国军队把105毫米以上的才称为重炮，但在中国军队中，75毫米以上的就统统是重炮，原因就是我们造不了，所以少得可怜。我们搞的德械师，之所以杨才声认为是袖珍德国师，差距说实话主要不是单兵武器，步枪冲锋枪，主要就差在炮火这方面。
现在比较好一点的德械师，也就是87、88和36这三个师，还凑活的就是教导总队和税警团这四个师。即使是这七个师，大炮也跟德军没法比，甚至都比不上德军一个团。其他的几十个整理师也好、调整师也好，炮火可能连人家德军一个营都比不了。
全面抗战之前中国军队炮兵武器最好的是东北军，共有17个独立重炮团。但也不是外国的标准，而是中国的，也就是净是75口径的山炮、野炮。陈成受命建立陆军整理处，36年开始整理全国各大系统的部队，这些系统包括中央军、东北军、桂系、晋军、韩复榘系、川军、滇军、粤军等等的部队。
这些部队理论上一般统称国军，因为都算是国民党系统的军队。在陈成整理的时候，全部国军系统总共是180个师。其中炮兵总共有炮是567门，听起来不少，但一是刚才说的口径小，二是就这567门还有110门太老旧了，后来只能淘汰掉，剩下457门。
陈成做这项整理工作，分为两种方式，也就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师：整理师和调整师。这两种师的不同就在于整理的力度大小，基本上就是充实员额、统一武器等等，这都是对中国军队原来杂乱无章的编制所采取的正确措施。总的来讲整理师的改革力度要大于调整师很多，但仅就炮兵火力来说，跟日军的差距太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