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玄坤经过与晚秋的几次交锋,心里对晚秋这个女子有了与从前不一样的认识。在燕玄坤心中,晚秋一直都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小姐,不谙世事,不知某略,甚至被易婉莹一个堂妹欺负都不敢还击,只知道一味的避让。燕玄坤要的是一个有手段能助他谋天下的人,而不是一个累赘,所以才选择了手段狠辣的易婉莹,谁知道一场变故之后,易晚秋竟然彻底的脱胎换骨,让燕玄坤不得不刮目相看,而易婉莹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早已让燕玄坤不能忍受。
中秋节一过,燕玄坤便带着易婉莹匆匆的离了临安,易家往日的声望已经不复存在,对于燕玄坤而言早已失去了威胁也失去了价值,对于没有价值的事情,他不愿浪费多一点的时间。
午后,临安城迎来了一场大雨,晚秋倚在贵妃榻上迷迷糊糊的午睡,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就是一声惊雷在天地间炸开,那声音仿佛在屋顶上一般。晚秋猛的被惊醒,惊呼了一声,胸口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
海棠听到声音忙进来来到身边坐下,看晚秋脸色发白,额头还挂着汗珠,忙用手帕为擦拭着。
“姑娘可是惊着了?”海棠轻声问道。
晚秋定了定神,看了看天:“好响的雷声,什么时辰了?”
“刚过未时,瞧这天儿,这雨今儿有晚上也停不了的。”海棠看着天气回答。
这时青衣慌忙的推门进来,还没进里间,就听青衣说道:“好大的雨,人影都看不清,照这样下去,只怕明儿一早得划船了。”青衣说着走了进来,海棠忙为搬了绣墩在晚秋榻前放下。
“这雷雨天儿,来的快,过的也快,青衣想在院子里划船只怕还不容易呢。”晚秋伸手拉了青衣的手坐下,说笑道。
青衣浅浅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收了脸上的笑意。
“哦,方才我从草堂回来,齐飞让我给你带个信儿,说是宅子那边,韩氏准备带着易凌云前往姑苏娘家,至于二爷,好像就留在宅子里任由其自生自灭了。”
晚秋听了,脸上的笑意退去,抬头看着窗外大雨如注的下着,秋水般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肃杀。
“海棠,送我口信儿给齐飞,我要易凌云。”晚秋目光里透着寒气,一字一顿说道。
“是,海棠这就去。”海棠看着晚秋神情凝重,不敢延误,连忙转身离去。
易宅门口,五辆马车紧紧相随消失在潇潇雨里。门口的宽大油纸伞下,管家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
韩氏带着金银细软独自乘坐一辆马车,易凌云躺在第二辆马车上,由一个丫鬟照应着,后面三两马车拉的全是值钱物件。
车队刚到临安城城门,就被急急忙忙进城的百姓冲散开,有人混乱中用浸满迷药的毛巾捂住易凌云马车车夫的口鼻,车夫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那人跳上马车,驾着车冲开人群往城外的树林跑去。
雨太大阻挡了后面人的视线,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拉着易凌云的马车已经消失在雨里。等到韩氏的马车追到树林,马车在,车里的易凌云却早已不知所踪。接二连三的怪事,让韩氏心里忐忑不安,只想赶快到了姑苏寻求援助,所以独自去了姑苏。
一辆马车在青石胡同的院落门前停下,易晚秋由齐飞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披着一件天水碧披风,齐飞为撑着伞,进了院子。
房间里易凌云躺在地上,双腿已经断掉,浑身的伤根本动弹不得,嘴里被塞着毛巾,惊恐的看着四周。门被推开,一阵雨水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世间绝无仅有的香气。易凌云抬起头,一袭鹅黄色衣裙映入眼帘,晚秋素净的脸,格外清秀。
易凌云看着晚秋,眼睛越瞪越大,一脸惊悚的神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如同看到了从坟墓里爬出的尸体。
“怎,怎么,是你?”易凌云半晌才说上一句话来。
晚秋走到易凌云近前,俯身看着易凌云,一脸和煦的笑意,暖如春昼。
“兄长不是很想见我吗?我今儿就来送送兄长。”晚秋声音极轻极淡,如春风般吹进人的耳里,易凌云听着,却后背生凉。
易凌云用力挪动着身体想离晚秋远一点,惊恐的眼神如同看到了死神一般。
“你,你走,你别过来,别过来。”易凌云努力退到墙角,无法后退,抓在地上的手隐隐在发抖。
晚秋真的就没有再靠前的意思,只是缓缓的直起腰,眼波温柔的看着易凌云。
“看样子兄长身上的伤是大好了,就是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晚秋当真是好奇呢!”晚秋说着话,唇畔的浅笑如同一朵盛开黄色海棠花,明艳动人。
齐飞带着冷笑走到易凌云面前,易凌云惊恐的吼着:“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姑娘关心大公子,看看大公子的伤势。”齐飞说着,一把扯开易凌云的上衣,裸露出的身上布满伤痕,结着厚厚的痂。
晚秋看着那伤痕,笑意更深,那被笑意遮着的双眸里,是看不到的波涛汹涌。
“兄长伤势已经结痂了,若是悉心调理,只怕不日就可痊愈了。只是不知道将那结了的痂一块一块揭掉,会是怎样一种滋味?”晚秋话语间声音轻柔,像是闲谈别人的故事一般。
易凌云似乎已经知道晚秋不会放过他,便指着易晚秋骂道:“贱人,你怎能如此歹毒,你若敢对我怎样,我娘亲和妹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晚秋轻轻一笑:“兄长说我歹毒,都是叔父婶娘,兄长和婉莹妹妹教的好,这么多师长悉心教导,晚秋就是再愚钝,也能学得两三分。晚秋生来良善,这揭人伤疤的事,晚秋是做不来的。”晚秋走进易凌云一步,眼里的笑容能将数九的寒冰融化。
易凌云看着晚秋的笑容越深,心里就更加惶恐不安,仿佛这一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你到底要怎样?”易凌云看着晚秋,身子已不由自主的贴在墙上。
晚秋深吸一口气,微微俯身看着易凌云那张惊恐到极致的脸,缓缓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
“若是兄长自己将身上的血痂一块块揭开,这滋味必定不寻常。我记得兄长很是喜欢晚秋身上的香,晚秋今儿就让兄长好好享受享受。”晚秋说这话,将瓷瓶递给齐飞,齐飞笑着接过瓷瓶,微笑着一步步走向易凌云。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易凌云不知道等着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噩梦,直觉告诉他易晚秋手段绝非他能想的到。
晚秋带着极浅极淡的笑意,静静的看着易凌云,没有说话。
齐飞将瓷瓶打开,将那带着微微黄色的粉末洒在易凌云身上,淡雅清冽的香气萦绕整个房间,让人心旷神怡。
易凌云屏住呼吸感受着身上的神经,一阵阵的瘙痒在身上的伤口上蔓延。易凌云终于忍不住伸手开始抓,越抓越痒,那原本结了痂的伤口一会儿功夫就被抓的血肉模糊,伤口上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窜,在撕咬。易凌云哀嚎声,求饶声,谩骂声混杂着清冽的香气和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我说过,这香要用人心来炼,这一瓣心香,兄长该好好享受才是。”晚秋说着话,脸上的笑意微微退去,恰如此时外面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