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几天,霍云扬再没来看过谭明明。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去看看他,但是他住在宫里,她又进不去。
霍云停每晚都来偷偷陪她,有时候他因为事情多,来的晚了,就悄悄的脱了衣服上床睡在谭明明身边,早上的时候又悄悄的溜走。故而谭明明有两天起床只感觉到身侧有他的气息,却并未看到他。
十二月初六就九皇子百里辰大婚的日子,初五晚上谭明明忍着瞌睡,一直等到霍云停来。
霍云停看着靠在软榻上翻着书页的女子,笑问道,“这里的书你也能看得懂?”
谭明明扔了手中的天书,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看是看不懂,但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闲来无事就找了本书看看。”
霍云停坐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肚子,道,“你在等我?”
“你还有话没交代呢,明日就是大婚了,你不想和我说清楚么?”
这几日两个人虽然同枕而眠,但是他并未提及一分西鲁的事情,谭明明耐不住了,索性自己开口问。
霍云停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本不想叫你操心的,看来不说你更操心。”
“那是自然,谁愿意看着自家男人和别人成亲啊,况且你还是我孩子的爹。”
霍云扬看着他少有的小孩子气,觉得可爱得紧,忍不住狠狠亲了几口才缓缓道来。
“我与素檀之间,是一场交易,我扮作现在还昏睡不醒的九皇子与她成亲,是为了侯爷手中东北军方的兵权。”
谭明明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问道,“侯爷?定国侯?那不是素檀的父亲么?既然素檀与那九皇子情真意切,他们只管为九皇子守着兵权就好了,干嘛要和你成婚?”
“大婚是皇帝定的,且百里辰与素檀感情甚笃,大婚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假扮病愈却容貌大变的九王爷多少会让人怀疑,若再推了这门亲事,就更不妥了。”
“那你为何一定要这兵权呢?”
“你想想,西鲁的东北侧,是哪里?”
谭明明一想,“大夏!”
霍云停点点头,“更准确地说,是凌忠岳将军的西南军。”
“西鲁要攻打大夏?是谁的主意?”
她这才反应过来,定是有人主战大夏,所以他才会冒险假扮皇子夺兵权,阻止这场战乱!
年迈的定国侯已无力上战场,皇帝早晚都会将他手中的兵权收走,他大费周章地找个人假扮九皇子,必然是为了防止在九皇子病重的时候,军权落到别人的手中,而这个人,就是主张打仗的人!
“是六皇子!”谭明明之前听图赫提起过,西鲁就九皇子和六皇子颇受器重。既然侯爷是九皇子的人,自然不会眼见自己手上的兵权落在六皇子的手中,更不会看着他因此而建功立业!
霍云停赞赏地点点头,道,“老婆大人到底是黎城来的,书读的多,政治嗅觉也比一般闺阁小姐灵敏。”
谭明明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道,“你接着说,别拍马屁,说的不好要打屁屁!”
霍云停被这话逗得大笑不止,好半天才定下来接着往下讲。
“我是为了阻止战争,侯爷是为了阻止百里垚建功立业,我们的目标正好一致了。并且我们都知道,这一仗真的打起来,大夏输定了。”
“为什么?”
霍云停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是军方部署的问题了,以后再同你说吧。”
谭明明并无怀疑,又问,“那你是如何认识侯爷的?你与那九皇子一点都不像,西鲁的皇帝又是怎么相信你就是九皇子的?”
“有冥修啊。”
“冥修?”
“嗯,他是神医。”霍云扬指了指她放在床侧的剑,“你这把剑,也是他的。”
谭明明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赶紧问原因,于是霍云停将凤鸣剑的事情说了一番,至于谭明明问的她又不是这剑的主人,为什么这剑会保护她,他也不清楚,只道等冥修来了再问。
“你说冥修是童无欺的师傅。我猜当日你们穿过来的时候定是到了西鲁吧,而这冥修正好受皇帝所托在医治生了怪病的九皇子,那时候侯爷知道皇帝要把兵权给六皇子正束手无策,正好你出现了,所以在冥修的胡编乱造下,你成了九皇子。”
霍云停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女人聪明,考验般问道,“那你倒猜猜,西鲁皇帝如何认准了我就是九皇子的。”
“这还用猜?”谭明明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那九皇子定是生的种毁容貌的怪病,冥修只消说你这样子是九皇子病愈后复原的样子即可。如果皇帝不信,你们还可以主张滴血验亲,冥修是神医,让血相溶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他。
至于九皇子的习性,脾性,以及各种琐事,想必那素檀知晓的不少,由她告诉你就可以了。其余的,你可以自己旁敲侧击地去知晓,实在混不过关的,只消装作生病坏了脑子,有些记忆模糊就可以了,我说的可对?”
谭明明这一大通说完,霍云停的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盯着谭明明,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道,“我从未想过此生能得一如此聪慧的妻子。”
窝在他怀里的谭明明其实还有问题没问完,就是凌景元。但是此情此景,她有些不忍心破坏,便生生忍住了。
算了,等大婚的事情过了以后再问吧。
但是,她忽然又想到了更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赶紧直起身子问道,“那九皇子什么时候能醒?”
“你终于想起来这个问题了。”霍云停换了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快要醒了,娘子放心吧,为夫是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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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西鲁九皇子与定国侯府小姐大婚,普天同庆。
按照西鲁的习俗,新娘子是一早就要迎进门的。谭明明此刻虽说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但还是不太舒坦,这别院与九王府靠得又近,花轿来时吹吹打打的声音会很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不想听,于是找了个借口,带着红袖出了门。
这种场合图姝这个正牌的公主是必须要去的。因此只有谭明明和红袖两个人出门,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连护卫都未带一个。
“不带护卫真的没关系吗?图姝也不在,你现在又不能打架,遇到点事情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情啊,这西鲁谁能认识我们,不会有危险的……”两人为了逛逛祁布,因而是走着出去的,哪知刚跨出门,就看到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朝着九王府的方向张望着,谭明明猛一看到他,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
这人浑身上下都用捂得很严实,就连脸上也只露了两个眼睛,一件暗褐色的连帽子风衣撑出很奇怪的弧度,大大的帽子在他在他的脸上打了好大一片阴影。
他仿佛察觉了有人在看他,于是拢了拢帽檐,赶紧转了身离开。许是因为走得太急,他本就有些跛的腿拌上了路边的石块,狠狠地扑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