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嘎嘎贱笑着这就往李凤姐这边来,一头到了,这才发现李凤姐身边站着好几个人。
他到不见外。只是得瑟的唰一声,展开手里一把玉骨扇子,故作潇洒的叉着手对众人打望。一头便看到正从地上爬起的韩公子,嗤笑一声道:
“哎哟哟,我当是谁,这不是韩娘子么。”
程恪几人定眼看。见这满脸痘痘的胖子那拿扇子的手带着明晃晃的五枚金戒指,胖乎乎的手指恨不得戳到人眼前,也不怕被歹人剁了抢去。
韩公子一听这胖子叫他韩娘子,立时跳起来三丈高。
“张胖子,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到处炫。不过一个贩盐的,穷嘚瑟个什么劲。小心我叫了我爹封了你在南码头的铺面。”
姓张的胖子却呵呵笑着,甩着手里的扇子扇个不停。
“韩娘子,咱们大哥不说二哥。我们张家是贩盐的没错,你爹呢?不也就是个辑盗的班头出身么?封我铺面,哎呦我好怕呀。你倒是敢!”
说着话,一还得意洋洋的朝着程恪炫了几眼。又朝着李凤姐舔着舌头,一副急色模样没得叫人恶心。
却不想那姓张的胖子刚转头,又冷不丁一头撞见朱琇莹主仆,当即一愣。
只见眼前这对小公子哥儿长得细皮嫩肉,俊俏非凡。比那戏台子上的小生还要惹人生火。当时眼珠子就转不动了。
“哎呀,这位小兄弟是……?”
朱琇莹不喜这人眼神里那股子邪气,莲步轻移就想撇开他,却不由自主的,身子就距离程恪近了许多。
估计朱琇莹自己都不明白,好似近了程恪一些,就有安全感似的。
程恪冷眼旁观,一边也不自禁的将朱琇莹往自己身后藏。
“哎呀小兄弟别躲嘛,一回生两回熟。既然遇上了,岂不是有缘,你我何不喝个酒把个臂,也续一续那断袖之好?”
一边说,一边笑着又将手指上金戒指朝着朱琇莹乱晃。
只是晃了半天,张胖子看朱琇莹的俏脸已然拉了下来。这才讪讪的将手收回,只是那股子带着邪气的笑,也越发明显。
程恪大怒,还未开口,韩公子先骂了。
“张胖子,今日我等文会,这里可没你个草包插足的地方。你要是有脸,就自觉滚蛋。想跟我们说话也简单,先吟一首诗来。”
那张草包到是张口就来:
“作诗啊,容易,你们听着:
眼前俏男成一双,一个圆来一个长。
遇到少爷来相问,说是春好盼董郎。
如何?”
说着话,那胖子又朝朱琇莹抛了个令人作呕的眼神,看的程恪都想脱了鞋砸他脸。
“放你娘个屁,你这满脸横肉的大草包也配自称董郎。滚!”
韩公子不干了,上来要推搡张胖子走人。
只是自家这边就一个书童相伴,而张胖子那边却有好几个膀大腰圆的键仆。韩公子扬了扬手,却又无奈的放了下去。
程恪冷眼旁观,见势,也不好抛下朱琇莹。
“我们走。”
这一声呼唤,却让在场的韩公子和张胖子都瞪起了眼。
朱琇莹却浑然不顾,听到程恪呼唤,顺着声音就要跟程恪走。好似程恪这声招呼是天经地义一般。
“哎哎哎,小兄弟别走啊。”
张胖子作势伸手来拦,却被程恪冷眼一瞪。
有杀气!
张胖子看到程恪眼神,不自禁想起自家兄长坑人好似也是这般眼色,心底便有些忐忑,没来由一阵发虚。
这胖子既是商人家庭出生,别的本事没有,瞧人的眼力劲倒是十足。
他对程恪不知底细,看程恪这般威严举止,小小年纪却有王公贵族子弟的气度。心道这是个硬茬,不能胡乱得罪了,万一惹祸岂不麻烦。
再说那小兄弟好似和这小子有些熟悉,为那小兄弟脸面,也不好得罪。
所以,张胖子转头便盯上了韩公子。
“韩娘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叫我滚?可是你说的?”
韩公子却有些怯了,维维弱弱不敢吱声。
张胖子这边狞笑一声,当着程恪的面,要杀鸡给猴看。
只见他胖手一挥,两个键仆冲上去便架起韩公子要打。一旁的书童早就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
“这位兄弟救我。”
那韩公子此时哪里还有官家公子的气度,直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朱琇莹表情便有些为难。拽住了袖子程恪袖子,声若蚊蝇的说:
“恳请程公子搭手帮一把韩公子吧,他父亲与我爹爹是旧相识。”
程恪正在寻思这胖子的来历,不想一旁美人相求,不答应岂不是太无情了。手藏在袖子里慢慢摩挲,一触便碰到自己之先买的笔,眼前一亮,心底便有了主意。
抬手,抱拳:
“这位兄台,说笑而已,何必动粗呢,岂不有辱斯文?”
张胖子冷哼一声:
“你谁呀,我认识你吗?你走你的道,我玩我的乐。你要救这个娘娘腔也不是不行。你只答应,让身边这位小兄弟和那娘儿们留下就成。”
程恪最烦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混账。听到张胖子这话,他笑了笑。
“张兄倒是好兴致,那你忙着。我们不打扰你行乐了。回见”
说完话,程恪拉住朱琇莹抬脚就走。
张胖子这下急了,上前冲过去要拦程恪:
“哎哎哎,你可以走,这位小兄弟不能走。”
程恪心道:
“来得好!”
说时迟那时快,程恪一把拧住张胖子腰际肥肉,用手抵着那胖子,贴着他耳朵细说:
“别动,我手里是刀。”
那胖子看着皮厚肉糙,而且比程恪他们大了好多岁。可实际上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胆小鬼,感觉到有硬物顶着自己腰部,顿时吓得要叫唤。
程恪伸臂搂住他肩膀,笑嘻嘻的说:
“大家都是年轻风流,舞文弄墨才是风雅之事。动手动脚就不必了,不雅。张兄不嫌弃,咱们一起逛逛,如何?”
说着话,那只抵在胖子腰间的手就捅了捅,好似一个不答应就要刺入他腰间一般。一边还作怪的拿眼睛朝着张胖子一阵猛挤。
胖子吓得脸都有些发白了,一旁的键仆看着有些怪异,要上来问询。
胖子赶紧喊:
“啊,这位兄弟说得对,是我不对,你们快把韩娘子松开,快松开。”
键仆闻声,只好把韩公子一把松开。韩公子屁股墩地,哎呦一声爬起来捧着屁股直跳。
程恪又朝韩公子使了个眼色,韩公子倒是灵巧。立时会意,上来也搭住张胖子。这下一左一右夹着他。更不能动弹了。
张胖子无奈,只好叫仆人跟在后头,他们前面开路。
于是程恪和韩公子便夹着张胖子在前开道。中间朱家主仆扶着李凤姐并一个老仆包叔在后缀着。旁边还有韩公子的小书童。至于张胖子那几个键仆,便在后面垫尾。
这一群人乌泱泱顺着大街,从牌楼一路往码头而去。犹如扫街一般,看的人人侧目,还以为是哪个跋扈的官家公子带着美眷出来游玩,纷纷避让不及。
直至杨家湾码头一侧,程恪在人群里看到姚长子正站在岸边对着龙舟大呼小叫,高声将他唤过来。又在码头边寻了一条小船,招呼自己这边几个人纷纷上了船。
待人都上船安置妥当了,程恪这才把张胖子拉过一边,侧身贴到张胖子耳边笑嘻嘻的说:
“其实我袖子里的不是刀,只是支笔。”
“你框我?”
张胖子满脸错愕。
程恪笑的更加灿烂了。
“我不是框你,我是坑你。”
说完话,用力把张胖子往人堆里一推。大声喊道:
“抓小偷啊,这里有个顺手牵羊的小偷,还专门摸小媳妇子的屁股啊。”
随着这一声喊,码头上顿时鸡飞狗跳。有摸自家钱袋还在不在的,有趁机骂人打架的,有尖声惊叫的,有四处躲藏的,不一而足。
更有那些个貌如无盐的丑女,纷纷捏着粉拳上来便朝张胖子捶。粉拳秀足,拳打脚踢,力气不大,却架不住人多,把个本就肥胖的张胖子顿时打成了猪头。
姚长子和韩公子站在船头哈哈大笑,船舱里,朱琇莹却侧脸对着水面发呆。只是那双水灵的眼睛,眼角的余光分明在瞥着程恪。
程恪恍然未知,这时,朱琇莹和李凤姐正两头心里腹诽不已。
李凤姐心说:
这小子看起来又瘦又弱,手无缚鸡之力一般。却机巧伶俐,不似自家哥哥一言不合便与人动手动脚,倒也是别有一番男子气概呢。
只是可恨他看自己全无半点怜香惜玉的知觉,反倒对那小娘皮温情脉脉,直叫人厌恶!
那头朱琇莹又心里默念:
原来这人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滑头,偏偏还胆子极大。只是想到他对自己言出必应,勇往直前。又欢喜不已,一时纠结,便看一湖涟漪看呆了。
这厢船头离了岸边老远,一船的少年才调侃着张胖子被程恪戏耍的窘相,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那韩公子转过身来朝程恪致谢,一边即将自己身份介绍了。
程恪这才知道,这位韩公子名叫韩硕,原来是东关分署署丞韩大人的公子。
只是他一时疑惑,既然是官家公子,那姓张的胖子不过是个商人出生的公子哥儿,怎地敢一言不和就动手打他这个官家公子呢。
一问,程恪才恍然大悟,却又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