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盏茶时间,青痕三人赶至峰下,眼看着景陵苍白、不甚精神的面色,担忧得以眼神询问,待见景陵摇头后,方与身后的怀鲁三人告辞离开。
还准备再与几人友好交流一会的怀鲁:“……他们为何走的那样急?”
硕铭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我也不知道诶,你说会不会是君上一不小心没绷住脸、把人吓跑了。”
怀鲁:“……”他家君上的变脸技能,怎么可能在这么一时半会绷不住?你以为我傻啊!
灵摩八卦的抚了抚下巴,赞同道:“看景陵妖王苍白的面色和急匆匆的步伐,肯定是被咱们君上给吓到了吧!就是不知到底是怎样吓的……嘿嘿、嘿嘿、嘿。”
华峰之顶,孔令羽远远看着渐行渐远的景陵一行人,面上阴沉如水。
半晌,室内低沉的气息才缓缓缓和,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被发丝遮住的、一直跳跃着的太阳穴,缓缓叹息:“所以,他是以为我是被夺舍了吗……呵!”天道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人见到过去或未来的自己!真是愚蠢!
随着他的话落,他袍角的金色丝绦轻轻荡了荡:“哈哈,小魔星你怎么可能被人夺舍?!那个白衣小子真是想太多!”
“闭嘴!”
孔令羽的眼珠变为嗜血的赤红,狰狞狠厉的表情,吓得丝绦一颤,不明所以:“……怎、怎、怎了?”
“我可以说他!但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张口?”
楮沁:“……”麻痹!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你等着,本尊姑且忍你最后一回,待以后……
但无论心中如何咬牙切齿、诅咒发誓,嘴上却已老实的服怂:“我错了!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墨色长发飘扬,荡出一个个让人心漾的弧度,孔令羽满意的点头,阴郁的面色渐渐转晴,微眯起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抬手按了按一直在太阳穴处活跃着的一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虽然蠢了些,但是就这样简单的放他回去,心里还是不舒服,果真还是应该再做些什么……”
相同的两片树叶,只要生长环境有一丝不同,最后都会变成不同的样子。
天道之所以不允许两个相同的灵魂的接触,是因为一方会改变另一方的成长轨迹,让他走向一个不知名的路途。但这所谓的“灵魂相同”,却有一个必要条件:一方将会成长为另一个灵魂的样子。
而他,无论之后经历再如何改变,堂堂一届魔尊也学不会景陵那般隐忍温吞。
景陵,无论之后经历再如何改变,也变不成他现在这般思绪诡谲的阴狠善变。
他们之间已相隔了太久远的时光,故而他们的灵魂,也早已不在天道认可的相同范围内。
那小子还是稚嫩!这都未想明白!
至于原本想要还回去的东西,嗤,再让那小家伙等等吧,呵呵。
“呵你妹!”
已距离华峰万里之遥的某处,景陵再也忍耐不住满心的郁闷向明心火吐槽:他这都经历了些什么事!
强自忍耐得听了十天,第十一天明心火再也忍耐不住:“祖宗!你是我祖宗!我求你闭闭嘴吧!想知道他夺没夺舍,你直接要他的伴生玉石一看不就行了吗?而且,你此次主要是去华峰找你的一魂一魄的,结果一个峰都没逛完,就先动了手,你特么的还有理了!赶紧闭嘴反省去吧你!”
景陵:……
伴生玉石哪里是那么好要的!
无论他是不是孔令羽,都不会轻易将之拿出体外。因为曾经,他哪怕被抽筋剥皮、即将无力护住,都不忘在它被掏出体外时,动用全部的灵魂之力将其自爆。
每只孔雀出生伴玉的形状和色彩都不一,且一旦被夺舍,将会自动破碎。然而此物,孔雀一族除了求偶时,或拿出它结印道侣契约外,均不会拿出。所以,这个建议说了和没说一样。
如此一想,景陵越发有些气不顺。
他生平第一次被掐了脖子!
特么的,就算是被自己曾经的手“自掐”都没有过,简直各种伤肝伤肺伤丹田,特么的他迟早会掐回来。
青痕、辛伊与朱宝互视一眼,相互耸耸肩,王上一个人憋气也总比来荼毒他们的耳朵强,他们早已乖觉的备好茶水,随时准备喂向自家王上口中。
如此数日,当距离宁坊只剩十日路程,途径某处密林时,景陵突然顿住脚步,青痕、朱宝与辛伊亦神情一紧,看向前方。
远远的,前方两人相互扶持着,跌跌拌拌向几人飞驰而来,待离得进了,众人方注意到两人容貌。
打头的英挺俊美男子,剑眉星眸,坚毅不屈;随后的纯真柔弱少年,清秀可爱,仓皇不安,单论容貌,均为妖界罕见的绝色。
见到几人,少年双目陡然放光,男子面上亦带上稍许喜色:“道友,可否帮我俩一个小忙?”
景陵面色阴沉,蓦然想起弓要临行前的告诫,本就郁郁、亟待爆发的心情,越发不好了。他看着两人眼底那毫无作伪的惊喜,慢吞吞开口:“说说看。”
俊美男子急忙道:“一会儿,会有一群熊族前来讨要我兄弟二人,还望道友行个方便,便言您已将我兄弟二人收用了,可好?”
眼神真诚,似毫无算计。
“还有吗?”
俊美男子愣了愣,急忙摇头:“没有了,只此一事,不敢劳烦道友太多。”
青痕与辛伊面面相觑,莫名有种熟悉感,作为曾经陪着景陵一起见证过宁坊坊市内深坑的见证人,眼前这一幕简直不要太熟悉。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坊市内女妖的仇家从始至终都未露面,而这兄弟两人的仇家,已近在眼前。
如此想着,密林深处的三位熊妖紧追而来。
“呔,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快将我这两位床奴还来!”当先的虎背熊腰汉子大声厉吼。
慢吞吞抬眼的景陵:“……”
“唔,我们已经被这位妖王收用过了,根据协议,你已不能再为难我们兄弟二人。”柔弱少年颤声辩驳。
斜挑了下眼角的景陵:“……”
“我们兄弟二人伺候你这许久,既然已经另寻新主,当好聚好散,今后我们将专心伺候这位妖王,与你毫无相干。”俊美男子义正言辞辩驳。
不动声色看向熊妖手中留影石的景陵:“……”
“你们说是就是?让你们的新主来说话。”熊族汉子指定回话对象。
做了半天布景板的景陵,缓缓抬眼,“我不认识他俩,你们随意。”
“……你、你说什么?不用害怕,我这人一向讲道理的,你们若当真成立了那种关系,我走便就是。”熊族汉子急忙解释。
被这蠢熊蠢傻了的辛伊三人:“……”
景陵抓起一根树枝,挑起一直瑟瑟发抖的少年下巴,将其仓皇伪装下的平静与欣喜一览无余。不紧不慢道:“我今儿个心情好,就拨冗来教教你们,怎样毫无痕迹并花样百出的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作为在仙界厮混了数万年的器灵,他见识过太多人修间的弯弯绕绕。反观这群妖界的直肠子,哪怕是以诡计著称的狐族,在派出绝色打入敌人内部时,难道除了苦肉计、以身相许、苦肉计、以身相许就不会别的吗?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连续被伤害了两次,景陵表示很失望,他要好好教导教导这群不成器的狐狸崽子!
于是接下来,景陵将胸中的郁气化为言语,从古说起、延续至今,将人界的十大典型案列一一讲解引申,让两位狐狸崽子听的不觉明厉。
青痕听到如痴如醉处,还不忘取出自己珍藏的张生典籍,一一佐证。
三天后,熊族汉子当先落跑,十天后,景陵讲至兴起,二十天后,方意犹未尽,一月后,两位狐狸崽子也已由最开始的云里雾里,到后来的初窥门径,受益匪浅,寻到了人生奋斗的方向。
终于,景陵感觉此话题可勉强告一段落,抬手,接过辛伊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最后总结道:“作为一只狐狸,却没有与狐狸相匹配的头脑与轨迹,真是枉用一身狐族血脉。可悲可叹!”
二人惭愧,喏喏垂泪。
“昔日狐族先辈以智计诡策闻名于世,若他们知晓后辈们已退化到如今地步,恐怕会被气的重回妖界、一展狐威。”
二人蒙面,无颜抬头。
“我观你二人为可教之才,可愿追随于我,将此类学问研究到底。”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激动的匍匐大拜,感激涕零:“多谢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