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有了意识,易汀烟猛然睁开眼。
眼前依旧不断重复着一个天人一样的男子出现时华丽的场景,耳边依稀可以听到他的咳嗽声。
“商寄云……”易汀烟呢喃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头顶简陋的木质房梁和身上粗糙的花被子。
她居然还活着!
这是哪儿?
下了床赤脚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当外面的光亮破门而入的时候,易汀烟懵了。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她才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村姑的事实。
院子里传来阵阵香味,是易汀烟手里的烤鸡发出来的。
以前她虽然是空阶门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但是从来不愁吃穿,因为空阶门有钱啊!而现在,一个三间平房带个院子的房子里只有几个红薯和几只鸡,情况很棘手。
也不知道空阶门怎么样了。
她本是空阶门的弟子,死于灭门之中。凶手是空阶门的死对头飞雁楼。
易汀烟的脑中闪过一张苍白俊美的脸,想起了一个冷漠而充满笑意的声音:“飞雁楼如今是越来越不把商家放在眼里了。空阶门既已无救,便用你们的血来祭奠亡魂吧。”
那个男子是商家家主商寄云,江湖中对他人又敬又怕。他最后出现,大约可以给空阶门上下报仇了吧。
正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吞口水的声音,易汀烟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吞口水。
她看向四周,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
“想吃?”她举了举手上的烤鸡。
“嗯。”小男孩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脸蛋圆圆的,看起来很壮实。他看着易汀烟手上的烤鸡,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进来。
烤鸡差不多熟了,易汀烟趁热撕下了一个鸡腿递给了小男孩,自己撕下另一个腿咬了起来,香酥的味道让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她看向跟她蹲在一起的小男孩,正要开口问他叫什么名字,就听他嘴里含着肉,口齿不清地说:“易大丫,听我娘说你马上要跟村头那个谢二成亲了。他虽然是个无赖,但是你这样的条件谢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
易汀烟皱起了眉。她要成亲了?对方还是个无赖?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大远!谁让你瞎跑跑到这个丧门星这里来——”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妇人的话戛然而止,满脸震惊。
那可是下蛋的鸡啊!他们家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来客人的时候才会杀来吃。这丫头是脑子坏了吗?居然烤来吃了!
她觉得浑身的肉都跟着疼了起来。
妇人转眼又笑了起来,和蔼地说:“大丫,婶子瞧你这样子,能吃能睡的,一定是想通了。你下个月就十六了,该嫁人了。谢家那可是我们村子上数一数二的人家。谢大是咱们村里唯一的秀才,谢二也不会怎么差。婶子都是为了你好。”说着,她为了表示亲切,抓起易汀烟的手拍了拍。
这妇人是易大丫的婶婶李氏。
要是没有大远之前说的话,易汀烟或许会觉得她是真的为了她好。现在看着她满脸的笑容,她只觉得虚假,心里极度反感。
她抽回了手,假笑说:“婶子,天色不早了。看大远的样子也是饿了,孩子可不能饿着,我就不留人了。”
这摆明了就是赶她走!李氏的脸色变了变,只觉得易大丫今天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她不再装出笑容,瞪了易汀烟一眼,对大远说:“走,回家吃饭,你爹快回来了。”
大远的鸡腿早就啃完了,手里拿着骨头不舍得扔。他看着易汀烟放在架子上的烤鸡,不愿意走。
“大远?”看大远不肯走,李氏气得脸都红了,伸手就要揪他的领子。
谁知胖乎乎的大远动作更加灵活,躲过了李氏,飞快地拿起少了两个腿的烤鸡朝门外走。
李氏只当没看见,转身朝门外走。
这母子俩怎么这样?明摆着欺负她?
这烤鸡可是她的晚饭啊!易汀烟气得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追了出去。
他们就住在易汀烟隔壁。
易汀烟在大远进家门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从他手上把烤鸡抢了回来,板着脸说:“没经过我同意就拿,是抢,是偷!”
大远被易汀烟表情吓住了,再看看被拿走的烤鸡,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叫道:“娘,易大丫打我!”
谁打他了?易汀烟被这孩子说瞎话的能力惊呆了。
李氏看自己儿子被易大丫欺负,立时不能忍了,嗓门都尖锐了起来:“易大丫!大远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打你弟弟!”
易汀烟气笑了。大远一口一个“易大丫”,把她当姐姐了吗?她松开了手说:“婶子,你可不能听小孩子乱说,我可没打他。”
李氏惊讶地看着易汀烟。这还是任她拿捏的易大丫吗?
已是日落时分,干活的男人们从地里回来了。
李氏远远地看到有人,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叫道:“不得了了啊!欺负弟弟你还有理了?不就拿你点东西吃么?”
易汀烟前辈子活了十几年,见过人家不合的,大多是约在哪个山顶打一架,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除了动武,她一时间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看了看李氏的结实的身型,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
惹不起,她躲还不行吗?
趁着李氏大喊大叫没注意的时候,易汀烟快速地跑向自己家。正好这时候结伴回来的男人们路过,她看也没看他们,进了院子拴起来大门。
易汀烟松了口气,背靠大门,听着外面李氏绘声绘色说着她小肚鸡肠欺负弟弟,觉得以后的日子会万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