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面前,比她矮的商寄云刚刚好看到她的样子,担忧地问:“姑姑,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病了?”
谢良看向易汀烟,目光落在了她又软又红的耳根,心中一股不平之气涌向四肢百骸。://efefd“只是他不是个读书的料子,或许考个几十年能中个秀才。”他的目光越发的冷,就连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不屑。
相看的对象被谢良扁得一文不值,易汀烟感觉他这是在羞辱自己。凭什么总是被她这么冷嘲热讽?难道谢二就是良人了?她气愤地抬头回瞪他。
居然为了那样一个男人瞪他?谢良心里更加闷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启书比她还要小一岁,难道她就喜欢小的?
谢良站得笔直,清朗冷澈,目光漠然地看着他,几乎与背后的暗沉的天色融在了一起。
易汀烟自然不甘示弱,沉静地看着他。
一边的商寄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迷茫。
倒是郭大嫂的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来回地转,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半晌,她忽然一笑,看了谢良一眼,随后对商寄云说:“寄云,你姑姑给你找个姑父,以后一起照顾你怎么样啊?”
她的话音刚落,易汀烟的脸就红透了。郭大嫂怎么能在孩子面前瞎说呢!
谢良的脸色更冷,面上像是结了冰了一样。
这时,商寄云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认真地对郭大嫂说:“姑姑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要一直跟我在一起。”
男孩朗朗的声音让谢良与郭大嫂皆是一愣。
易汀烟却是头疼地看着商寄云。这一天,她的终身大事已经被拿出来说了无数回了,就连私底下的话也被商寄云拿出来说了,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郭大嫂笑了笑,想告诉这个孩子没有哪个女人会终身不嫁的,谁知就在这时,一直阴沉沉的天际传来一声轰鸣,春雷不期而至,落雨了。
郭大嫂想开口说的话变成了一声惊呼:“哎呀。”
四人立即找地方避雨。可是这荒郊野外的,根本没地方给他们避。
“嫌往前面走走吧。”易汀烟把商寄云拉到了身前,伸出手遮在他的头顶想要用手、用身体给他挡去一些雨。
还在因为商寄云那时脱口而出的话愣怔不已的谢良被这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回过神来。他看向身子单薄却努力要给小男孩遮雨的易汀烟,脸上的冰冷不知不觉慢慢化开,目光复杂。
没一会儿,伴随着雷声,雨彻底下大了。
“快走!”郭大嫂跑在前面,“我记得再过一两里路有户人家。”
易汀烟点了点头。才没一会儿,她的头发就几乎全湿了,一根根地黏在脸上,黏在脖子上。虽说早已花开春暖,雨落在身上还是有些凉的。
她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商寄云说:“很快就有躲雨的地方了!”此时,她脸上的羞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让人安心的温柔。
商寄云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有光亮迅速化开。他动容地叫了声:“姑姑。”
就在这时,易汀烟觉得肩上一沉。她顿住脚抬头一开,发现肩上多了件带着清冷气息的衣服,是谢良的。
“快些走吧。”谢良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脱去外衣没一会儿,他里面的衣服也湿了,衣服包裹着他的身体,显得他身姿更加挺拔。即使脱去了外衣,即使淋了雨,他依旧谦和大方,谦谦君子应如是。
易汀烟心头微微地有些热,还有些莫名其妙。下雨前这人还一副跟她有仇的样子,怎么一会儿却给她衣服披?不过雨这么大,她没时间细想。其实她是不愿意承谢家人的情的,但是现在多一件衣服正好。
她立即肩头的衣服拿了下来,双手撑开挡在商寄云头顶。
看着少女跑远,谢良的唇动了动,却没有阻止。
好不容易跑到人家屋檐下躲雨,郭大嫂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等一等吧,这雨应该一会儿就停了。”
说着,她看了眼易汀烟手上的衣服,再看了看没穿外衣的谢良,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说:“我只听说咱们村的谢大学问一等一的好,没想到心也细,要是谁嫁了你,一定有福气。”
正在给商寄云擦拭头上和脸上的雨水的易汀烟听到,觉得好笑。这郭大嫂怎么逢人都说一样的话?前两天她还说谁娶了自己谁就有福气呢!
想到这里,她奇怪地看了看郭大嫂,忽然有几分明白了。
郭大嫂居然在撮合她跟谢良?
她跟谢良?他们可是互相看不顺眼啊,想想就觉得别扭奇怪。她的目光不由地看向谢良,正好此时谢良也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相对,只是一瞬就弹了开。
易汀烟忍不住抖了抖,想着谢良刚刚的反应,果然与她想的是一样的。
就在她以为郭大嫂要被谢良冷眼以对的时候,谢良忽然开口了。
“谢良受之有愧。”他的语气温和有礼,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受之有愧?这语气明明就是谦虚着接纳了。
这人什么时候如此浮夸了?易汀烟奇怪地看了看他。
郭大嫂听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她觉得谢良这态度有戏!要说全村有谁能配得上大丫,想来想去也就他谢大了!
易汀烟忙着给商寄云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根本懒得搭理郭大嫂时不时传来的别有深意的目光。
待擦得差不多了,她把谢良的衣服披在了商寄云的身上。成年男子的衣服穿在一个八岁大、而且不算高的商寄云身上,自然是摇摇曳曳地捶地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很重,披在商寄云的肩膀上,易汀烟生怕他被压得不长了。
接下来就是等雨停了。
除了满脸兴奋的郭大嫂,易汀烟与谢良两个人都很沉默,皆看着各自面前淅淅沥沥的雨。
一阵春风吹来,本该送暖,这时吹在衣服湿哒哒的他们身上倒有些凉了。易汀烟打了个寒颤,立即将身旁商寄云身上的衣服拉好。回过头来看着没穿外衣的谢良笔直地站在那里,像寒风凛冽中依旧坚挺的竹子一样,她有些愧疚了。
此时的谢良看着面前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正在出神。他在回想着商寄云的话。她当真想要终身不嫁吗?若是别的女子,他定然不信,可因为是她,他信了。
因为带着商寄云?当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他那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涌现了上来,怜惜、不解,还有一丝丝失落。那时他甚至想,便由他来娶了她吧。
随后的思绪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打断。现在再重新将那些思绪拾起,他依然有那样的想法,不过,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心虚,是罪恶,是难以启齿,难以面对他人。
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像是被一场雨给浇冷了一样。
忽然察觉到身旁的目光,他偏头看了看,眼中的情绪早已藏起,目光如他平时看她那般清冷。
易汀烟以为他是被冻得后悔把衣服借给他了,朝他笑了笑,有些讪讪,随后便与商寄云聊起了天。
不到半个时辰,雨就停了。
四人狼狈地回到振兴村。谢家在村东,郭大嫂家在村西,易汀烟与郭大嫂顺些路。
在要分开走的时候,易汀烟想起了谢良的衣服。
“寄云啊,要多谢谢伯伯的衣服。”取下衣服要还给谢良的时候,她发现衣服的下摆沾满的泥,像在泥水里泡过一样。
还他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用想也知道谢良此刻的神情一定是极冷的,她尴尬地笑了笑说:“不然我拿回去洗洗再还给你?”
谢良还未开口,郭大嫂就说道:“是啊让大丫给你洗洗吧。她的手艺可好着呢。”
易汀烟有些无奈。洗衣服还要讲手艺?
谢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衣服,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其实他本该拒绝的,拒绝与她有任何牵扯。可是每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为了防止着凉,淋雨回去之后易汀烟就煮了姜汤让商寄云喝下去了一大碗,可是商寄云还是病了。
起初易汀烟没有发现,只是觉得商寄云似乎有些没精神。而商寄云呢,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一直到脸都烧红了,他才忍不住去找易汀烟。
那时候正好是夜里,易汀烟在睡觉。
商寄云迷迷糊糊爬起来从西屋摸到了东屋,推了推正熟睡的易汀烟说:“姑姑,我难受。”
易汀烟朦胧地醒来,感觉到他滚烫的手,吓得立即爬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额头滚烫,她惊呼道:“怎么会这么烫?”
看着商寄云难受极了的样子,她立即把他拉到自己床上,让他躺下。看着他白皙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心中着急。这么晚了,她去哪里找大夫?
她脸衣服都顾不得披上便跳下床冲进了院子到了井边打水。等她把水打回来的时候,商寄云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