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辈子杨二楞最大的愿望就是像叔父杨广德一样拥有自己的院子,一家人在一起。
二十五年来,这个村里人眼里的傻子从不敢想,却被一个城里女人改变了命运。
杨二楞从城里回去,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城里那个美丽成熟的少妇让他感到人生的幸福。
幸福不就是有人惦记,有人关心吗?
杨二楞还没从丢失黄牛的痛中走出来,却感觉到了另一种温暖。
冬至过后,气候变冷,山里越来越难,挖药的村人也少了。杨明辉的明辉收购公司因为压价掺假种种因素只维持了短短二个月就夭折了。
杨明辉站在村委会库房门口,看着他发出去的印着明辉公司经理的名片被小孩子肆意扔,寒风刮来,杨明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却又遵循着因果。
杨明辉到了娶媳妇年龄,大龙村穷娶媳妇都早,杨广德早就逼着杨明辉谈朋友了。但杨明辉却挑花了眼,直到他兜里没钱了。
杨明辉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看向村北傻子杨二楞的新屋。
杨明辉和他爹做梦也没有想到傻子杨二楞会有今天,他愤怒嫉妒眼红,终于可以取代杨二楞成为村里焦点。
可是,杨明辉没想到收购站这么快就在他手里夭折了。
杨明辉赚的钱都吃喝了,兜里身无分文,事实证明他杨明辉失败了。
杨明辉知道傻子杨二楞会找他,暗暗地皱眉想着对策。
杨二楞这天下午走到收购站,进了院子,杨明辉已经做好了准备,淡淡地打声招呼就想溜。
杨二楞喊了一声,但杨明辉拿出一张欠条,说牛钱不要他赔了,头也不回就走了。杨明辉瞒着杨二楞,欠了王长富二万快。
这二万快,其实是杨明辉和王长富等人一起吃喝了,但账记在收购站名下。
杨二楞就拿着这张二万的借条,看着恓惶惨淡的院子,一阵愤怒。
初冬的夜晚,寒气阵阵,杨二楞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收购站被杨明辉弄砸了,杨明辉压价收购还把罪名都扣在杨二楞头上。
村里村外,不明真相的村人都在背后骂杨二楞,没人会想起杨二楞也曾经让他们赚了钱。
杨二楞默默地回去了。
杨二楞走进寡妇院子,寡妇在阉咸菜,冬天的白菜阉起来储藏过冬,开年春天就是每天早饭吃的菜。
寡妇背对着他,麻利地忙碌着,没生过孩子的诱人背影让杨二楞嘴里发干,心里痒痒。
杨二楞看着咸菜,感觉到家的温暖,心里长叹有女人就是好啊。
“收购站……是不是不行了?”
“嗯”
“那就别折腾了……有地就有口饭吃,明天去问杨广德要你爹妈留的田地。”
“爹妈留的田地……”
杨二楞瞬间被击中,呆在了原地。
杨二楞父母早亡,是叔父杨广德把他抚养长大,杨广德也就顺理成章地拿走了杨二楞爹妈留的田地,这么多年,杨二楞已经快忘了。
寡妇转过身,眼神疼惜地剜了杨二楞一眼,低声说了句傻子。
在大龙村人眼里,杨二楞就是傻子,这么多年给杨广德无怨无悔地干活,从不想着要回自家的地,过自己的日子。
女人那半嗔半喜的眼神含着怜惜,爱意,让杨二楞一下子冲动起来,就抱住女人。
“别闹了……小心有人。”
寡妇眼里笑着,却推着杨二楞,往院外推。
杨二楞热血沸腾,原始的冲动涌来,就关了院门把寡妇抱到了里屋。
女人在他怀里半推半就,害羞地把头埋进杨二楞怀里,两具赤裸裸的肉体交织到了一起……。
杨二楞从未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或许是收购站的夭折让他急切需要发泄愤怒,或者是被村长儿媳妇唤醒。
嗷地一声长叹,这个大龙村最幸福的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又一次蔫了。
杨二楞失魂落魄地逃回新屋,蒙上被子嚎啕大哭。
恐怕对所有男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在自己最爱的女人面前蔫了。
他始终不明白,为啥和村长儿媳妇正常,却在寡妇面前一再蔫了。
当次日太阳晒在屁股上时,杨二楞还在沉沉欲睡,黄牛丢了,和杨广德一家势同水火,现在收购站也夭折了。
杨二楞陷入二十五年来最大的低谷。生活在杨二楞二十五岁给了他一个惊喜,却又残忍地剥夺,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
杨二楞以前没钱,被村人当傻子,兜了一圈回来,又变得一无所有,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只是杨二楞还不明白,究竟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
新屋的门被人踹开,王长富和马五一伙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狗日的杨二楞,欠我二万块钱,啥时还钱?”
“啥时欠你钱?”
杨二楞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
“狗日的想赖账?”
王长富一个眼色,马五把写着收购站欠王长富二万的欠条拿出来,甩在杨二楞面前。
杨二楞不想认,何况收购站夭折,他到哪里去弄二万块钱。
“我没借。”
“妈的,想赖账,给我砸。”
王长富一声令下,一伙无赖立即操起屋里的东西乱砸起来,砸别人家王长富还要考虑考虑,但是杨二楞家王长富根本不考虑。
杨二楞的收购站黄了,王长富手里有欠条,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杨二楞一阵愤怒,骂他打他都行,但是砸他辛辛苦苦翻修的新屋不行,顿时冲过去和马五扭打起来。
杨二楞在部队学过军体拳,情急之下,抡拳就打,他也没想到马五那么不经打,才几下马五就像一摊泥瘫软在地上了。
王长富一惊,被马五惨状吓了一跳,赶紧叫人搀扶马五狼狈地落荒而逃。等村里看热闹的人围过来,杨二楞出了一口恶气,他有点害怕,就锁门跑了。
杨二楞逃到芦苇荡,躺倒在芦苇丛里,看着头顶的太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必须认真考虑以后了,或许寡妇说的对,该考虑问杨广德要回爹妈的土地了。
杨二楞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