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穿云早已叫荀玉卿练得烂熟于心,他见那苗族男子追上来,忽听得窸窣一声,便将手腕轻轻一抖,长长链剑甩了开来护住全身。
他那链剑甩开来,好似一条极长的带刃鞭子,草丛树梢之中数十条蛇窜出,全教那长长的链剑绞成了肉泥血沫。荀玉卿实战经验不足,遇上这样的阵仗,难免有些顾头难顾尾,心中暗骂道:你这家伙难不成是欧阳克转世吗?
轻功再是神妙,也得有个借力点,树上怕还有蛇,荀玉卿往空地上轻轻一落,便停住了身体,转身瞧着那紧追不舍的苗族男子道:“我打不过你,你却也追不上我,何必浪费时间。”
他这句话说罢了,忽觉得浑身一麻,便直直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链剑自然也滑了出去,叮叮当当落在一起。
糟了!
“我这不是追上了吗?”那苗族男子慢慢走到荀玉卿面前来,微微笑道。
荀玉卿暗道这算是撞上硬茬子了,他只不过是出于自保,最多就是反打劫拿了两个钱袋,现世报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那苗族男子也是有趣,也跟着他一起倒了下来,以天为被地为铺,手臂枕着头,侧过身来看着荀玉卿,好似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睡在一块儿,对着荀玉卿嘻嘻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难不成你要为我立个牌位吗?”荀玉卿努力想翻个白眼,但他这会儿除了嗓子没被毒哑,哪儿都不太得劲儿。
“你生得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杀你。”苗族男子道,“我叫卜旎,按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白银的意思,你们中原人说有来有往,这下你知道我的名字,也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
荀玉卿心道:真是见了鬼了,就想找个舒服地方睡个觉,都能遇上剧情人物,卜旎你欧欧西的飞起了你知道吗?
“中原还有句话,叫你强卖,我却未必想买。”
“什么意思。”卜旎侧过身来,单手撑着地,俯在荀玉卿身上瞧他嘴角边那颗小痣,眨了眨眼,忽然亲了一口上去,“哎,你们中原人说话,我总是听不懂,我只知道你长得很漂亮,想娶你做媳妇。”
荀玉卿瞪大了眼睛,汗毛倒竖,先前的记忆瞬间在心头翻涌了起来,但他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淡淡道:“那看来你是不想杀我了。”
“我就没有想过杀你。”卜旎笑嘻嘻道。
“哎。”荀玉卿轻轻叹了一声,无论卜旎是给他下了什么,他内力转过一个小周天之后,眼下也都慢慢消退了,手脚的气力已开始慢慢回来了,“只可惜你这聘礼,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卜旎还没来得及调笑,忽然觉得腰上一紧,荀玉卿的两条腿好像一条绞绳,又好似两条蟒蛇,紧紧勒他的腰上,整个人都像没有骨头一样,靠他发力挺起身来。
尽管这毒下得并不重,但荀玉卿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还是让卜旎有些吃惊,荀玉卿几乎是整个人把自己往他怀里送,他下意识就扣住了荀玉卿的手腕。
他们俩紧贴着,没人会瞧见这么一张脸还不动心,卜旎当然也不例外,他好似色授魂与,根本挪不开目光。
卜旎扣住荀玉卿命门的手,也不自觉了松了开来,只觉得那细长的凤眸,那微弯的长眉,都好似对自己说着千言万语一样。
荀玉卿贴着卜旎的上半身,那柔情万千的眼睛与眉毛忽然一凛,就扬手重重打了他两个巴掌,几乎把卜旎的脸都打偏了开来。这动作快得很,在卜旎觉得痛的当时,荀玉卿已经像一抹幽魂一样脱开了他的怀抱,飘到了五步开外。卜旎早就知道荀玉卿很快,要不是之前在大堂里,在他出门时就下了毒,恐怕自己根本追不上。
他不但很快,力气也很大,卜旎第一时间就在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便看着那个五六步开外的男人,笔直的站着,在月光之下,就好像瞬间从一只漂亮的孔雀变成了一条剧毒的蛇,只要得一口喘息,迅速展露出与妖娇美艳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酷。
只是心还是太软了一些,在江湖上的人一旦心软,离死也就不远了。
卜旎一动都没有动,他几乎看入迷了。
一个人若生得像这个男人这般妖异美艳,血却好似蛇一般的冷,世上又哪有人能逃过他的掌心呢。
只盼着讨好他,叫他笑一笑,不知道滋味有多美。
卜旎看着荀玉卿说话,男人的嘴唇很漂亮,张合间就会带动唇角的小痣,血色不浓不淡,他忽然遗憾起来,自己为什么刚刚亲的只是那颗小痣,其实他大可以都亲。
所以卜旎站了起来。
“你没有想过杀我。”荀玉卿轻一点地,忍住几欲作呕的感觉,他慢慢飘远了,寒声道,“那我今日也放过你。”
他握着链剑的手几乎在发抖,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这个男人。但荀玉卿也很清楚,卜旎的毒用得已是大家,但却远远不及他腰间的两柄弯刀。更别提他的兜里包里,袖子衣裳里头那些暗器跟宠物。
嘴角边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卜旎用毒久了,腥味很浓,荀玉卿真怕自己再留下去会吐出来,又怕卜旎会突然动起来,所以他打完了,就想跑,但是一提真气,忽然面色大变。
他整个人又软了下去,这次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卜旎抱在了怀里。
“你……”荀玉卿哑声道,不过想起卜旎虽然有点欧欧西了,但是在原文中倒还算得上光明磊落,再加上对方亲口说了不想杀自己,定了定心,缓缓的叹了口气,“要是我刚刚不跟你凑这么近,也不发脾气打你这两巴掌,那说不定我就逃得掉了,是不是?”
“我看未必。”卜旎将荀玉卿扛了起来,欢快雀跃的往前走去,“你的确很快,但却不够有经验,如果你想逃,刚刚在那间小店里的时候,你只要破窗而出,我便抓你不住了。”
走窗不走门,就算见过千八百回,自己却始终没这个危机意识。
荀玉卿叹了口气道:“真是多谢你解惑了。对了……”
“什么?”卜旎的尾音翘得快飞到天上去了。
“你能抱着我走路吗?我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