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望着紧锁着的门半响,这才继续先前的动作脱了衣裳,踏进浴桶中泡澡。
沐浴完毕的我带着一身水汽去开门,将有些年代的雕花木门打开,一眼便瞧见慵懒地靠在门边伫立的欧阳靖华。
听到动静,他微微偏头瞧我,那本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变得不满,他抵着门边的背稍稍前倾,又俯身离我近了些,如玉的手十分自然地挑起披散在我脸颊的一缕湿发,有温热的水珠顺着发丝快速地滑落在地,留下点点水渍。
他抬眸看我,那长长的睫毛随着这一动作而轻颤:“你还没有擦拭头发?”
我微微点头,因着晓得他在外边的缘故,我自然是匆匆洗完,便给他开门。
他将挑起的发丝放下,自然地牵过我垂在身侧的手将我拉入门内,进了门,他松了我的手,转身将门关好,顾自取了一方毛巾扔到我跟前:“且将头发擦拭干,夜里冷,莫要让寒气入体,着了凉。”
我拿着毛巾看了看,便乖巧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房内只有一张床,我睡哪儿?你睡哪儿?”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怎么上心,他幽深的目光望向雕花窗户外:“起风了,夜凉了,我们兴许该出去看看。”
我亦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透过镂空的窗户,在摇曳的昏暗烛光照映下,高大的树枝张牙舞爪的摆动着,流露出奇特的诡异来。
湿透的发丝将毛巾打湿,热气散去后沾在发丝上的水珠带了丝丝凉意,我将湿了的毛巾随手放在桌面上,便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向窗外,昏暗的视线下,有几个零零散散的身影,而他注视着的,是一名类似女子的生物。
我了然道:“你说要下去走走,是为了去寻她?”
他收回视线嘉赏般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这回,倒是聪明了少许。”
我脑袋混沌了半响,这才微仰头疑惑道:“你方才,看着我的眼神,怎么同香儿看着喵喵的目光一摸一样。”
他嘴角勾起可疑的弧度,面上却是不解:“有这等事?”
还没待我说什么,他敛了笑,顺手为我披上披风,温柔道:“外边冷,多穿点总是好的。”
我同他一道出门的时候,夜色已然越发浓重,不知他从哪儿寻了一盏小巧的棱形灯笼塞在手中。
我低头打量着手中小巧玲珑的灯笼,那跳动的烛蕊,却莫名让我想起司况在花灯节带我去游玩的那夜,那夜的街道被一盏盏精致无比的灯笼所照亮,整个夜,都笼罩着一层暖色,可,无论夜的氛围有多么微暖,出现在我的跟前的尹桦是冷的,他的体温是冷的,他触碰着我的手也是冷的。
欧阳靖华慢步在我身边走着,他腰间别着的一枚白玉玉佩在暗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这个地方距离都城颇远,却是去往都城的必经之路,故而虽是鱼龙混杂,朝廷也无暇顾及,使得原本该繁华的地带,变得如此慌凉。”
他的语气很淡,一句不落地将他的话尽数听进去的我,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我握着手中的灯笼,扭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鱼龙混杂?那我是鱼,还是龙?”
他的唇角微翘,是愉悦的弧度:“自然是鱼。”
我又问:“你呢?”
“我?”他笑着挑眉,微俯身将我的披风又系得紧了一些,慢悠悠道:“我自然也是鱼。”
不远处几位粗布麻衣的男子在小声地说着什么,目光触及我同欧阳靖华,快步向我们走来:“喂,你们可是看到一名长相粗矿的男子同一个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走在一起?”
问话之人,语气颇为不礼貌,令人听起来颇为不舒服。
幸而我的不拘小节只是在尹桦跟前起效,故而我并不会大动干戈。
欧阳靖华那落在我披风上的手将我的披风紧了紧,又伸手将挡着我脸的发挽到而后,然后自然地握住我的手,为我取暖。
做着这些动作的他,听闻这些人的问话,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发深了些。
他笑得如沐春风,整个人散发这一股儒雅的气息:“莫约三个时辰前见过,不知各位找他们所为何事?”
听了他的话,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人朝着欧阳靖华作揖,毫不扭捏道:“我们兄弟几人是为了一些私事寻他,再次谢过公子指路。”
欧阳靖华轻轻一笑:“无关大雅之事,无需在意。”
那几个人又一齐嘀咕了几句,有的面露为难之色,有的难掩脸上的戾气。
待那几个人走远了,欧阳靖华收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远离的他们。
我忽然觉得,兴许欧阳靖华此行,并不仅仅是赈灾罢了。
客栈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待我同他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先前从窗户外看到的地方时,原先的姑娘已然不见了。
他到不显失落,只是扫了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眼:“这些脚印同方才那几个大汉的一致,而这明显较浅的脚印属于女子。”
他止住话,含笑望着:“橙橙,你可能看出点什么?”
他话一出,我看了含笑的他一眼,亦俯身用手轻触留下的泥脚印,泥土很黏,一碰便沾在手上,我站起来,同他对视着:“泥土很黏,想来他们并没有离开多远,而且脚印很密集,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脚印交叉在一起,兴许是因为他们之前起了冲突。”
等我说话,欧阳靖华眼中的赞许更浓了,他的目光很柔,比皎洁的目光还要柔软,比我手中执着的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更有暖意。
我听到他含笑说:“你真是个宝贝。”
这种语气,同香儿哄着喵喵时的语气相差无几,似乎被香儿喜爱的喵喵,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可爱的,而我,近日来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虽有时让欧阳靖华恼怒,可,到底在他眼中是可爱的。
若是问我如何晓得,只因我从为从他身上察觉到他对我的厌恶,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便是被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尹桦也会藏不住对我的厌恶。
而欧阳靖华的身上,却没有这样的情绪。
我看着眼前男子,觉得他越发好看了些,也越发顺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