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百万丧事,打算请多少人?”高佬在电话那头问。(舞若首发)
我愣了一下,说:“估计得两百号人左右!”
“需要这么多人?”他问。
“主家要求把场面弄大,我打算用死者娘家人的名义,请条龙热闹气氛。”我说。
“需要多少舵手?”他疑惑的问。(舵手:舞龙的人。)
“118个舵手,只有人多才能将龙耍起来,不然会显得寒酸。”
我嘴里说的‘龙’,并不是真正的龙,而是舞龙。最上面是一条龙形的彩布,下面很多‘舵把’,再由舵手拿着‘舵把’,按照特有的规则舞起来。
龙的大小由舵把多少而定,一般‘舵把’是十一或者十八个,我说的118个舵手,是最长最豪华的龙,再多就坏了规矩。
很多人肯定会认为龙是吉祥物,丧事上怎么能请‘龙’?这其中有很多门道。就中国舞龙市场来说,分成两派,一为北龙,二为南龙。
以龙身来说,北龙龙头比较细小和轻巧,用料多数是传统的纸扎,或者比较轻的胶质,以便舞出花式动作。譬如:左右翻腾、空中采青。北龙具有艺术性质在里面,在世界上比较流行,在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方,经常举办龙艺赛事,中国用北龙参赛,拿下很多奖项,为国增光不少。
而我们南龙的风格,胜在气势。这气势来源于龙身比较重,有些地方,光龙头就有80来斤。所以,在动作上,南龙没有北龙那么花俏,但是,气势上却要胜过北龙很多。
正常的龙身是九米左右,也就是十一个舵把,由于我们南龙不追求灵活,龙身可以增长,像我请的118个舵手的‘龙’,龙身有千米长,能让整个丧事变得异常热闹。
因为南龙有气势,动作简单易记。所以,南龙经常出现在各大喜事上面,演变到后来,就连丧事上也会请‘龙’,一为热闹气氛,二为借‘气’,借龙气去安抚死者,以图来世有个好出身。
按照正常程序,请南龙讲究特别多,假如死者为男性,请龙的人,只能是死者的兄弟侄子一类嫡亲,假如死者为女性,请龙的人,只能是娘家人。
有请,就有接,而接龙就是主家的事,很多丧事主家,不愿意接龙,一是接龙的费用高,二是,接龙的过程极为复杂,会让死者的法事时间缩短。因为,无论是请龙,还是接龙都是在作法事那天。
言归正传。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找118个人去舞龙,恐怕有点难找啊!”
“若是平常,多数人都去广州等地方打工,118个人可能难找,但是,现在是正月找118个人舞龙,应该不是问题,毕竟,老人家86岁仙逝,算是高寿喜丧,很多人愿意沾点寿气。”我说。
“希望如此吧!”高佬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我让高佬替我找118个人来舞龙,我怕两龙相冲伤到死者魂魄,便让他在生肖上不要请龙年出生的人,高佬答应下来,我挂断电话。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肯定没什么时间睡觉,跟高佬挂断电话后,我便入睡。
本来想叫郭胖子跟陈天男下来帮忙。可是,想到老王说的话,我打消这个念头了。
郭胖子跟陈天男就是刚入行的两个新人,在礼仪方面,懂得肯定没有高佬他们多,一旦出现啥问题,他俩搞不好就会出事。有些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起床洗涮一番,穿上道士装,径直向医院奔去。
刚进医院,就看到阎十七蹲在门口打瞌睡,想必昨天夜里没睡觉。我走过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轻声问:“余老板呢?”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疲惫的说:“在病房守着老人家的遗体。”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病房。
我跟他道了一声谢,走进病房,就见到屋内很多人倒在地面,以各种奇怪姿势打瞌睡,余老板坐在床头打瞌睡。他大老婆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双眼盯着死者,眼睛泛红。
见我进来后,她朝我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早,然后推了推旁边的余老板,说:“老余,陈八仙来了。”
余老板醒后跟我扯了几句话,我们开始商量入殓的事情,说了大概十来分钟时间。
这期间,我在病房内寻他另外几位老婆的身影,没看到她们。于是,我疑惑的问他那几位贵太太哪去了?
他说:“我已经让她们回香港了,就连她们的子女我也一并让他们回去了,现在就剩下我大老婆以及她的一对儿女。”
对于这个结果,我非常满意,少了那一群人,丧事能更好的进行下去。至于原因么,按照风俗来将,他们属于‘野人’,不适合出现在丧事上。
商量好入殓,我让阎十七带着几名壮汉去前头打招呼,让镇子的人不要出现在医院到灵堂的这段路面。
待阎十七走后的七八分钟,我让余老板背着死者的遗体朝灵堂走去,我在一旁撑着黑色油纸伞,挡住阳光,拉长嗓门,吆喝着:“死者入殓,生人勿近!”(注:无论下雨还是晴天,这油纸伞必须打,就算是黑夜也必须打,死者不能露天。)
灵堂离医院有些距离,好在是一大清早,再加上阎十七在前头打了招呼,一路走过去,我们并没有遇到生人。
来到灵堂时,我愣住了,眼前这灵堂好生怪异,平常的灵堂都是以黑白为主,而这灵堂搭竟然以金色为主,黑白两色为辅。
更奇怪的是,灵堂竟然高过四周的房屋,足有三四丈之高,灵堂门口的正上方,一个带白底黑字带金边的奠字,看上去特别妖艳。
“余老板,你把灵堂搭建这么高,于礼不合吧?”我在离灵堂两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昨天搭建灵堂的时候,是经过镇长跟镇民的同意,才会把灵堂搭建这么高。”余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死者的遗体朝灵堂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