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走到了最起初那个年轻镖师的身前,静静的站了几分钟。最后,黑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耐性还算可以,起来吧。”
年轻镖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凝视着黑衣人,眼中满是仇恨和怒火,似乎想要把黑衣人用眼神吞噬。
黑衣人说道:“虽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义务就是制造杀戮……不过,我也是个人啊……”
黑衣人说的这话,让年轻镖师有些惊恐——到底是多么心理变态的人,才能觉得自己降生的意义就是杀人?
虽然黑衣人的声音十分悦耳,就连年轻镖师常去的那个青楼里最著名的红倌人的声音,都不如眼前这黑衣人。但是一旦被恐惧占据了内心,这悦耳的声音在年轻镖师的耳朵里无异于魔音贯耳。
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没法掩饰的境地,年轻镖师绝望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黑衣人说道:“我本来念在你能够在面对强敌的时候突破,是个可造之材,决定放过你……不过这毕竟不是我的世界,我就种下再多的因,也不会收到任何果……说真的,如果是我以前遇见你,说不定就放过你了,要是能诞生一个主角似的人物,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呢……应该怎么说,怪你生的不好?天知道你的生命到底是虚无的还是实际存在的……”
黑衣人念叨着一些年轻镖师根本没法听懂的东西,越是听不懂,就越是让人感到恐惧。年轻镖师学着说书先生所说的,拼命的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然而,咬舌自尽这种东西,确实只是存在于说书先生的故事里。现实中,最方便的自杀方式是烧炭,咬舌自尽还是存在成功率这种东西的,当然,这里也没得铜盆和炭火给他用。
年轻镖师哇的吐出来一大口血,混合着唾液,看上去倒是比寻常的血液喷洒到地上的场景更让人觉得恶心。因为痛苦,年轻镖师的身体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到后来抽搐了起来。
黑衣人见了这场景,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捏起一把长刀,将刀送进了年轻镖师的后脑,结束了他的痛苦。
取下脸上的面纱,黑衣人露出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
黑衣人正是阴黎。
阴黎继续说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我不喜欢杀人,确切的说,我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之后,就很少杀人了。要是有可能的话,谁愿意像我这样呢?”
用手将年轻镖师的眼皮合上,又走到了一地的尸体面前,将每个人的眼睛都合上,没让这些人落得个死不瞑目的可怜下场。阴黎做到地上,手托着腮,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地的尸体,却没有展露出那种尸山血海的恐怖氛围。配上一地的萧瑟落叶,烘托着坐在中间绝美的阴黎,倒是别具一分美感。
这些人都很无辜,但是为了保证叶落的安全,阴黎不得已这样做。
虽然这样很虚伪,但是阴黎还是冲着所有的尸体鞠了一躬,说了一声对不起。
走到了那几辆马车前,阴黎的手探向了那几匹马的颈下。那几匹马的主人被阴黎杀死的时候,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被阴黎的手扣住喉咙,倒是呜咽了几声,眼角落下了几颗豆子大的泪珠。
阴黎还是没狠下心来,叹了口气,牵着马辔,缓缓的走向了西边的山头。
……
“报!山外有一个黑衣人牵着一辆马车!”一个腰间配着短匕首,头上缠着红巾的男子,冲着偌大厅堂中,坐在中间的那个壮汉喊道。
泰格山是京外近百里地的一个小山头,上面是一群流寇。
就算是天子脚下,隐藏在无限光明之下的阴影也绝对不会少,就算是京城也绝对不会缺少所谓的黑恶势力。
泰格山原本叫威虎山,山上的景色,只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但是因为远观轮廓有几分清奇,竟然像是缩小了百倍的泰山,别具一格,就改名叫泰格山了。
京中一群惯于抢劫收保护费的家伙,因为有次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便离京来到了这山上。要么说京城居不易呢,一块砖头丢出去都能砸死十个三品官。
来这山上以后,这群由黑恶势力沦为流寇的人,深刻的吸取了教训,变得极其有眼光,每次都将犯罪行为控制在朝廷能够接受的底线,招子也放的很亮,进京的车队,该过手的不含糊,招惹不起的也保证老实,竟是安稳的过了接近两年的舒服日子。
泰格山大当家听到自己的小弟说山外有人牵着马车来到了山下,一时半会儿也有些迷糊。难不成是朝廷的人,看中了自己的人马,想要招安自己?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太不现实了。就算现在正在进行国战,朝廷也看不上自己这点家当。
且不说正规军和自己这种流寇的素质差距,自己这整座山上也找不出来三十把合格的兵器,招安自己这些人,有什么用?
听说还带着辆满载的马车……难不成是老天开眼,挑了个天上的使者,给自己送货来了?
泰格山大当家当年也是个顽主,成为流寇之后,手上更是多了几条人命。平日里行事虽然谨慎,但是绝对不是畏首畏尾的人,略微一思索,便拿起来开山刀走向了山外。
大当家的一身横连的肌肉,身高足足八尺有余,修炼的也是横行霸道的外家功夫。因为内功练得不到家,导致体内的真气有些暴躁,雄性激素分泌的过多,一脸的络腮胡不说,就连胸口的毛发也比一般人的头顶茂盛些。
大当家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人,心道看着身材,原来是个老头子,便要开口。
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小的黑衣蒙面人,居然抬起了手制止了大当家。大当家愣了一下,准备听听这人要说些什么。
“首先,我要给你们道个歉。”黑衣人说道。
大当家的脸上露出了一分诧异,他原本以为,牵着满载货物的马车来到这里的人,会是个老头子,可是听这声音,倒是比清倌人还要动听几分。
大当家脸色一变,难不成是修炼了什么诡异功法的老变态?想到这一出,大当家生生把那句尚未说出口的调戏的话咽了下去。现在,大当家并不觉得眼前的人,会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子。
毕竟女子十三四岁就开始发育了,怎么可能和眼前之人一样,明明穿着紧身衣,还没有胸没有屁股。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因为我在东边杀了很多人,所以我需要找个背锅的,你们平日里也算作恶多端,这样也不算委屈了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见大当家如雷般的嗓音喝道:“哪来的杂碎,敢来这里调侃你爷爷?”
黑衣人没有理会大当家,而是走到马车上,取出来几柄带血的兵刃丢到了地上。就在刚刚,这几柄兵刃被黑衣人夺了去,然后结果了它们原本主人的性命。
然后黑衣人轻飘飘的一掌印在了大当家的胸口,大当家立马咽了气。
黑衣人说道:“这几把刀是凶器,要是想栽赃嫁祸给你们,这是必需的。”
然后黑衣人往山里走着,一群人见到黑衣人之后,有的拿起了兵刃大喊着冲了过来,有的面露惊恐,众生百相,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黑衣人自语道:“把马车拉到这里来,人家肯定会以为,是你们劫了马车。幸好我临走前,用暗器在那个镖头的身上留下了几个伤口,不然智障都会想到,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杀了刚才的那个高手。”
说完,黑衣人的身影飘动,冲进了人堆中,一双白皙细长,如同江南出产小葱的葱白一般的手指奔向了几个人的喉咙。
几声脆响,几个人倒地,大厅里又多了几个冤魂。
黑衣人继续自语道:“马车里少了的那些药材,会被认为你们售卖,或者自我消耗了,而死活不会怀疑一个朝廷钦定的三品诰命夫人,会做这样的事。”
一跃到了几个屋里,手掌合拢,捏成拳头,敲在人的喉咙或心口上,人都会闷声倒地,然后气绝升天。
“马儿就留在你们这里了,刀兵也留在这里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们杀了人,劫了镖之后,又被人报复,然后死在了这里……药材我也不会全部取走的,这样你们死后,也多了一些‘陪葬’的东西……”黑衣人喃喃道。
她又冲进了几个房间,确认这座山上的流寇无一活口之后,才摘下了脸上的面巾。
阴黎有些疲惫,即使这山上的人的功夫差的不行,真气修为惨不忍睹,但是连续杀了这么多人,也给了她不小的压力——生理和心理上都有。
这些流寇,本来应该由官府剿灭,没想到却被自己替天行道了。
原本,替天行道是件好事,可是自己毕竟存了私心。某种意义上讲,自己算是在黑吃黑。
眼前好像又浮现了杀死那一群镖师之后的场景,还有那个咬烂了自己舌头的年轻镖师的样子。
阴黎长叹了一口气,望向了京城那边,苦笑了一声:“姬博,你看到没,为了你,我都变成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