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知道谢仕平所说的“冷门”是什么,轻笑了一声说:“公安局也算不上是冷门了。”
谢仕平道:“这个位置比较难出成绩,抓经济才是你的强项,况且做公安局长既吃力不讨好,又需要极强的专业知识,涉及到这个领域,小冬,你可得想清楚了,一着不慎,慢的可就不是一拍了。”
林小冬道:“谢叔,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不过作为副职干部,权力有限,还得看分管什么工作。目前,市政府对我的分工是负责棚户区改造,出成绩不容易,换句话说,这项工作谁都能做。就算是负责经济工作吧,目前沧州的经济形势和经济总量都摆在这里,决策性的东西我没有发言权,更没有决定权,充其量也就是招几个项目过来,小打小闹,影响和改变不了格局,倒不如剑出偏锋,做做土皇帝,扭转一下社会秩序,为沧州的发展环境夯实基础。”
“听你的话,你是打算在沧州扎根了。”谢仕平道。
林小冬道:“这些年四处奔走,每换一个新环境,都疲于应付人事,现在只想静下心来,实实在在做些事情。”
谢仕平笑着道:“你的思路是正确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干涉你的决定。不过我还是要绕舌一句,夯实基础固然关键,上层路线也不能忽视。我说的不是省里而是市里,省里毕竟有岑书记和我,短时期内不会有人对你有什么大动作。其实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明白,毕竟一个人要提拔,市里主要领导的意见也是重要的参考因素,这一次如果不是沧州的方春水提出来,即便是岑书记,要提拔你,也是师出无名。小冬,做人不能太锋芒毕露,这个世界没有完全的黑,更没有纯粹的白,好人有缺点,坏人也有优点,高官亦好,平民也罢,归根结底,他首先都是个人,凡事都要看两面性。”
林小冬深以为然,点头道:“个性太职非但走不远,还容易遭到诟病,所谓过刚易折,我也是才明白这个道理不久,谢叔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谢仕平微微一笑:“你就不要谦虚了。人老了,话就会多,你别嫌烦就行了,我相信你,也期待着你有上佳的表现。对了,你对这次调研怎么看,我听小天说,你对医药集团是有想法的。”
“计划不如变化,贺诸修的介入以及突如其来的调研,暂时我还没弄清头绪,所以暂时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谢天既然和谢仕平说了这事,林小冬自然不能装糊涂,不过在贺诸修的身份上,两人都选择了回避。
“千佛树是一块香馍馍啊。”谢仕平隐晦地道,微微蹙起了些眉,显得忧心忡忡。
林小冬明白谢仕平的挣扎,一方面,医药集团与贺诸修合作,会获得更多的机会,这对医药集团的发展不无裨益,但另一方面,贺诸修的身份是把双刃剑,与他的合作是不是与虎谋皮,也拿捏不准。
“谢叔,咱们也不必把问题过于复杂化。等调研结束,我会跟贺诸修聊一聊,就医药基地的发展而言,此次调研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谁要是想鸠占鹊巢,乱伸手摘果子,我林小冬也不是让人随意骑在头上拉屎拉尿的人。”
谢天在医药基地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林小冬这么说也算是给了谢仕平一个保证,于是谢仕平一笑而过,不再多说。
正如林小冬所推断的那样,林哲宇此行的调研,并没有什么异乎常人之处,调研很快结束,离开的时候,林哲宇变相地许下了承诺,虽然没说会给医药集团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他说会将调研的情况向高层汇报,这已经是一个许诺了。
调研结束后,林小冬也到市里汇报了林哲宇调研的情况,如实汇报,方春水的格局有限,并没有考虑得过于长远,虽然对这个调研也有些想法,不过他都是向好处去想的,而且中央到地方来调研,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在文立的办公室里,文立笑容满面:“林哲宇这尊大佛你都能请得来,不简单啊林市长。”
林小冬一耸肩道:“我也被蒙在鼓里呢。”
文立审视地扫了林小冬一眼,道:“这么说他不是来替你撑腰的?”
林小冬笑了笑:“文市长,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一眼了?我就一小小的副厅,还几起几落。”
“我还真怕你不明白呢。”文立的笑容微微有些阴鸷,道,“上头定下调调,事按事办,别出妖蛾子,你别忘了你的承诺,别瞎掺合。”
林小冬眯着眼睛道:“文市长,你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文立嘿嘿笑道:“郑板桥说过,难得糊涂。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糊涂,总之呢,认真工作是绝对没错的,刷存在感也好,有争雄之心也罢,耍小心眼起不到什么作用,泥要扶上墙,起码得有点质量,不能是烂泥。”
林小冬道:“高度决定境界,文市长,你的境界比我高。三个月之内,我的目光还只是玉林。”
“三个月后呢?”文立反问道。
“也就沧州吧。”林小冬笑着应了一声,忽然叹了一口气,“竞争不是坏事,只要良性。”
文立目光如刀,忽然也是一笑道:“有时候觉得挺无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意思吗?”
林小冬淡淡道:“那得看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觉得没意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根本没弄清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仅仅是想做那个第一人,而没想过做第一人之后要做什么,你当然会觉得没意思,换言之,如果你有一颗事业心而非功利心,无论在什么位置上,你都不会觉得没意思。”
文立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考虑了很久才释然一笑道:“发现每次跟你聊天都有收获。”
林小冬笑着道:“这也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