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巴扎是个年轻画家,他前途远大,虽然他实实在在完成的作品并不多。
他至今尚未交上好运,能为富翁或者有身份的人画像;他画的对象都是模特或者是他本人的朋友。
他最近的新作,为朋友米莎画的肖像引起了某种轰动,为了想要得到公众的承认,他等待着,连话都不敢随便乱说。
米莎本人对他说的话并不令他感到振奋。
她说:“批评家们认为这幅画很有味道,它非同寻常,它栩栩如生,可是画面上展现出的是一种多么孤独、多么破碎的生活啊,你把我过去的所有心酸和幻灭都融进了这幅画里。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幅画后会要你为他,或者说特别是为她画肖像。”
“没人愿意请一个有如此残酷辛辣表现力的画家为自己画像的。”
她这些话让蒲巴扎一下泄了气。
是的,他朋友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在那些有意用画的形式让他们的模样成为永恒形象的人中间,有多少人愿意去找一个批评家用最恐怖的语言描述他们作品的画家画像呢?
他画的米莎的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因为米莎过着一种抑郁的生活,而他的功力就在于表现抑郁,甚至恐怖。
他在心里把他画的最好肖像画的人物过了一遍……是的,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悲剧的印迹。
而且无意之间,他的艺术刻意表现这种悲剧印迹甚至想把它表现美。
然而,悲剧就是美,生命的基本状态就是悲剧,无论多少油彩也无法将它抹掉。
虽然他固守自己的哲学信念,他仍然感到很沮丧:人们对他画的米莎肖像的齐声赞誉之后已经两周了,没一个有希望成为他顾客的人向他打听情况。
蒲巴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必须被迫去画商品画以存活下去。
这种可能性的每一种想法都使他敏感的心备受痛楚。
某天早晨,几个令人压抑的雾天后的第一个晴天,有人打电话给他。一个低沉甜美的女人声音询问。
“蒲巴甲先生在吗?”
蒲巴甲回答说自己就是,竭力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那个女人声音接着说道。
“我希望与你会面,商议要你为我画像的事,今天上午就能到我家里来吗?”
她告诉了他她的地址,她住在富人街区,浦巴扎答应她一小时内在那听候她的吩咐。
蒲巴扎坐上出租车,穿过街道,心里充满了令人喜悦的幻想。
他命运中的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奇妙了,有点不像真的。一个女人,从她的声音上听,她很美,他丰富的想象使他相信这点。她还很富有,要不然她就不会住在那个地区!
蒲巴扎真希望有时间把他的朋友米莎叫过来,向她吹嘘一番。不过他把节省出的时间用在了换衣服上,他换上了另一套衣服。
一套很合体的正装,这正装充分显出了他笔直挺拔的身材。
他很满意地再三欣赏着自己,随即摁亮了一栋高大宏伟,令人产生敬畏感的住宅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