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声笑了笑，又道：“待那妖猫醒来，记得先问问人家可愿留下。”
“嗯。”小姑娘环着男子的脖子，将头从男子的颈窝中抬了起来，闷闷地答着。
“我答应你留下你喜欢的猫儿，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
男子侧过身，朝着小姑娘眉目温柔地笑着。
猛男酱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脸，以及他看着那小姑娘时，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情意。
这让猛男酱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玄冥之中，竟有青鹿后人爱上了人类吗？
小姑娘面色苦恼地看着男子。
许久后，男子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
他本就是心甘情愿为她做事，讨要感谢也不过是想要逗逗她。
她年纪尚幼，还未曾体验情窦初开，自然是看不出他对她那远超过朋友的汹涌情意。
“我怕我给你的感谢，你会不喜欢。”小姑娘终于是开了口。
男子面色温和道：“你给的，我何时不喜欢过？”
小姑娘便歪着头，一脸认真地想了想。
“我好像没有给过你什么……”最终颇为沮丧地低下了头。
男子便闷闷地笑了起来：“怎么会，你为我画过灵符，救过我的命。”
“那符真的起到过效用？”小姑娘抬起头，一脸惊讶。
“很有用。”男子点着头。
“那我再画给你！”小姑娘一脸欣喜，小腿晃荡着就想从男子怀里挣下来。
“无妨，近几日我都会留在这里陪你的。”男子伸手托了托因为挣扎而滑落了不少的小姑娘。
小姑娘则是配合地又将胳膊搭上男子的脖颈，将自己往上拽了拽。
“只给你画个符作为感谢，好像太单薄了。”
小姑娘将脑袋靠在男子肩上，额头就触着那男子的脖子。
“你有心就足够了。”男子答道。
现在对他有心的话，今后总有一日，会对他上心吧。
就像他将她放在心上一样，他也希冀着有一日，她会开窍，她会动心。
对他动心。
小姑娘伸出一只手，轻轻撩起垂在男子另一边肩膀上的发丝，细细缕着。
“我同你在一起的时候，什么规矩都可以不讲吗？”
女孩子用软软的声音问着。
“你与我在一起，不需要有规矩。”
小姑娘便有些痴地笑起来：“万一你之后后悔了怎么办？”
男子挑高了眉头，道：“你可曾见我后悔过？”
“我哪里知道。”小姑娘用手指卷着男子的发：“我又不曾认识你许久。”
男子眸子中的墨色沉了沉，他微微偏着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近两百年，确实不算许久。”
像是故意要气小姑娘一样，男子又道：“不过你也只有四百来岁，认识我不久也没什么。”
毕竟她认识他的时间，也不过是她年龄的一半。
猛男酱在一边也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人类。
不过四百多岁就已经能化为人形……
猛男酱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千岁化形之劫，将她劈下了玄冥。
若不是运气好，她现在恐怕就真的是一滩酱了……
小姑娘闻言似乎有些气恼，小手松了男子的发，轻轻在男子胸前拍了两下。
“你莫要总是欺我年纪小！”
男子眉眼带笑：“哪有。”
小姑娘继续玩着他的发。
好一阵她才又开了口：“你可会觉得我年纪太小？”
男子面上有些不解，但他还是回答：“我倒是担心你嫌我年纪太大，哪一日再不愿与我做朋友一起玩了。”
小姑娘摇着头：“我才不会。”
手指松松地拽着他的发，又低声道：“可我却是不想与你继续做朋友了。”
男子墨色的眼瞳缩了缩，低沉道：“为何？”
小姑娘却不吭声，只是靠着他，低着头，手指缠着他的发。
“为何不愿与我做朋友了？”
小姑娘缠着男子发丝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
“你曾经说，因为做朋友很快乐，所以才想要和我做朋友。”
“如今我仍然觉着与你做朋友十分快乐。”他神色坚定。
小姑娘低头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所以我才不想要再继续与你做朋友……”
男子敛着眸，将小姑娘放在地上，蹲在她的面前。
抬起头与她对视着：“你厌烦我了？”
“怎么会！”眼泪一点一点漫上来，她却倔强地瞪着眼，不肯让那泪水落下来。
“那是为何？”
他与她唯一的关系，便是二人是极好的朋友。
若是这一层关系没了，他便也没了将她带到玄冥，放在身边护着的理由。
更何况，他还有着另外的私心。
藏在他心中近百年的一份私心。
所以他绝不会就这样让小姑娘断了二人的友谊，哪怕他对她的友谊早已变质了。
她不肯答，只是坚持瞠着眼，不肯让占满眼眶的泪水出来。
可是眼泪还是从她眼中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落在他轻抚她脸的手上，将他的心砸得生疼。
“若你心意定下了，那明日我将你送回去便是。”他叹了口气，嗓音有些发哑。
他不想将她送回去，更不想她离开。
可是他又确实见不得她难过落泪。
一颗心像是被攥在手中，拧着疼。
听他这么说，小姑娘一直瞪着的眼终于眨了眨，眼泪便更汹涌地落了下来。
“你赶我走？”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急切。
“我并没有强留你在这里的理由……”
男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房顶。
好一阵，他才又继续说道：“若你厌烦我了，不想要再继续与我做朋友了，那我便该将你送回去的。”
这是他将她接来玄冥之前，与小姑娘的教管大人做的保证。
“我没有厌烦你！”小姑娘朝他吼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却低着头并不看她。
只是声音低低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将你送回去。”
他的眼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坠落在地，躲在一旁的猛男酱也不禁酸了鼻子。
透过之前那男子看向小姑娘时，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情意，活了逾千年的猛男酱看得出这男子有多痛苦。
可是那小姑娘看起来太稚嫩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活了四百多年的样子。
至少猛男酱从未见过四百多岁还是一副稚嫩的幼童脸的妖兽。
事实上，因着那小姑娘一族过了幼儿期之后，会直接略过其他种族的成长期，从幼儿直接成年，所以才显得她的幼儿期十分得长，长相也看起来稚嫩许多。
男子伸手抹了抹小姑娘脸上的泪，又拍了拍她的头。
“去休息吧。”他嗓音喑哑，眼眶也显得有些红。
小姑娘看着他直起身，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
“你等一下，等一下。”她抬腿想去追，可是脚下有些发麻。
一步刚跨出去，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男子向外走的身影顿了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