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凌轩说沐软的话,按照往常来说确实该是算失言的。
可偏偏今日的人是沐软,结合她方才对栗凌轩的所作所为,这话便怎么都不能算得上失言了。
反应过来的沐泽将拳头狠狠地握了握,看向沐软的眼神中也带着些许愤怒。
这个蠢货!
最终,他在心里这样骂道。
“半盏茶时间已到,七皇子妃,鸩国毒医,这比赛能开始了吗?”
大太监走到台前,低声询问着。
时间已经接近半夜,虽然楚琰没怎么表态,但是栗燚并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
一方面是他下午做的事儿不太厚道,他心中还是对楚琰颇为愧疚的。
所以他更希望楚琰能早些去休息一下。
另一方面是楚琰的话提醒了他,那神医门的门主夫人身上有不少疑点。
针对此,他还想要派人再去查一下。
除了这两件比较重要的事儿之外,剩下的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那鸩国的皇子和公主太过愚蠢,让他失去了继续看戏的耐心。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就看那位阿姨怎么想。”
楚玄歌大大咧咧地将方才拿在手中把玩的一片叶子扔到了一边。
“呵,这般自以为是,小心将来会吃大亏!”
那毒医看了楚玄歌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私心她是不希望楚玄歌比赛的。
神医门与毒医门出自一脉,只不过迁去鸩国的那一支因为鸩国的气候和地理位置的原因,成为了更善于研究毒物的家族。
今日沐软和沐泽的要求,是要她将焚身蛊喂给楚玄歌。
在毒医门,谋害同族是会被逐出的。
她珍惜自己的羽毛,所以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对付楚玄歌。
可是若她不这般做,沐泽和沐软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一再提醒楚玄歌这比试有内情,偏楚玄歌完全不吃她那套。让这位毒医真是好不着急。
“我吃不吃亏不好说,但是你今日亏是吃定了。”
楚玄歌眯眼笑着。
根据规则,二人要互相为对方倒药。
大太监手持小铜锤,将铜锣轻轻那么一敲。
神医门大小姐和毒医门毒医的解毒比赛,算是终于拉开帷幕了。
等了好半天的朝臣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将两个人配药的步骤方法一一参透。
铜锣的响声也终于唤醒了一直在惊诧中的沐软,看着手中的酒,再看已经离她一个位置之隔,始终认真盯着台上的楚玄歌的栗凌轩。
沐软苦笑了一下。
说不清算是自己喜欢错了人,还是行错了路。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显然已经不是幼时与栗凌轩认识的那个鸩国小公主了。
“七皇子若是不愿收下我这酒,也无妨。”
沐软将桌上的空酒杯摆好,倒了些酒进去。
“我大老远地带来,也不容易。还望七皇子赏脸,多少品上一口。”
既然他能那般说她辱她,再继续在他面前卖乖装可爱也没什么必要了。
倒不如将沐泽给她的任务完成了。
虽说保不了她一夜安稳,但是至少能保沐泽晚上不会那般可怕地羞辱她,折磨她。
即使这事本身,就已经足够羞耻了。
“这酒我若不喝,恐怕还会落下个别的把柄给你们吧。”
栗凌轩视线都没转,自顾自说着。
“比如鸢国七皇子沉迷女色,目中无人?”
他对鸩国皇室这些用于抹黑其他皇室的伎俩太熟悉了。
当初栗麟晰去灾区帮忙时,鸩国就曾有谣传称鸢国八公主不守妇道,尚未出阁便进入灾区,与数名男子同吃同住。
莫须有的谣言倒是不少,条条都令人恶心地忍不住想呕。
“七皇子行事光明磊落,我与皇兄都看在眼里。”
若说她对他真的一点情意和想法都没了,那是不可能的。
栗凌轩斜着眼瞟了沐软一眼,将放在桌上已倒满了的酒杯拿过,一饮而尽。
“免得你们再废话奇多,耽误我时间和精力。”
他面上很是不耐烦:“你的任务应当就是把酒拿来给我喝吧?我喝了,还请沐软公主回到应该去的地方。”
“七皇子言重了……”
本想再继续说几句,可栗凌轩面上那赶人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最后她只得灰溜溜地带着大半瓶酒又回到了沐泽的身边。
虽说过程崎岖了些,但是目的达到了。
沐泽低着头,被阴影掩着的嘴翘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软儿。”
沐泽心情颇好地叫着沐软的名字。
“皇兄……”
并不知道为何沐泽笑得如此夸张的沐软,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这事儿你办的不错。”
沐泽挑着眉,手却已经极为不老实地伸进了沐软的袖子。
“晚宴结束以后,皇兄要好好奖励你!”
被沐泽暗中折磨着的沐软压着声儿,低低地回了一句多谢皇兄,接着便垂着眼不再吭声了。
“毒医门的毒,至今弱点还未攻克啊。”
那毒医配的这味毒药,药性极烈。
不多时,黑色的血迹便从楚玄歌的眼中溢了出来,看起来颇为恐怖。
可楚玄歌面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任由脸上的血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药布上,绽出一朵黑色的毒之花。
原本听楚玄歌提到毒医门的毒有弱点一事,那毒医已经有些紧张。
再看她这脸上仍在流动的毒血泪,毒医心下更是有些挣扎。
可那焚身蛊早已加入了楚玄歌所饮用的毒中,毒医再想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毒医门的毒有弱点?你这姑娘可真是狂妄。”
毒医面上装作一副颇为不屑的样子。
毒医门的毒是有弱点的,这话只有当初的楚悦歌说过。
而此时楚玄歌说出同样的话,让她心底不免有些心虚。
楚悦歌所说的毒医门的毒的弱点,至今在毒医门内还是一个谜题。
没有第二人发现这弱点,自然也没有人能动手去攻克了。
楚玄歌撇撇嘴,并没有做声,手底下却是仍在忙碌着给炉子添柴,将不同的草药放进用来烹煮草药的锅炉中。
面上看起来一副认真给自己熬解毒药的样子。
可心却完全没有在这事儿上。
相比楚玄歌的井井有条,心中有鬼的她,只想着该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讲那粒解毒的药吃下去。
这毒药性太烈,只看楚玄歌的情况也能窥知一二。
她虽是毒医,但是并不代表抗毒的能力比一般人强。
因此她打算在毒发之前先将那解毒药吃了,免得毒发后再出差错。
毒与别的东西可不同。
用好了让别人全家围桌吃饭;用不好,那就是自己全家围桌请别人吃饭了。
这其中若是出点问题,她可不认为她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