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时五年冬,泽、丰二国联军发兵琼台。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场战事中,琼台派出迎战的将领除了主将木毅、副将陆平之外,还多了一位女将,名唤夜柏。
相传,这夜柏曾凭一己之力斩尽疏那河盗,为琼台除去好大一桩心事;又曾令琼台君罢免朝中君臣近半,以极为强势的手段肃清朝中贪污受贿之风。前段日子,这夜柏又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待她重返朝堂时,竟是令向来软弱不喜战事的琼台不惜公然与泽国为敌,也要为琼台百姓讨回公道。
这桩桩奇事传到各国贵族的耳中,引得一众诸侯不由派人前去调查这夜柏的来历,探一探究竟是什么经历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奇女子。只可惜,所有满怀好奇前去查探的贵族们皆是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这夜柏生于何处,长于何处,仿佛这女子是凭空出现在疏那河上一般。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悄然引起各国注意的奇女子夜柏,今日又一次乘船渡上浩瀚广阔的疏那河。远方泽、丰两国的军队船只绵密如墙,船头铁旗迎风招展,隐约可见“替天讨罪”几个漆黑的狂草大字。
肃杀而森严。
陆平见了敌军铁旗上的字迹,愤愤冷笑:“泽恒王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要脸!当初将自己国家的难民当垃圾般扔到我琼台来时,怎么不见他如此关心这些泽国难民?如今倒是满口仁义道德,替天行道来了。我呸!”
甲板上,站在陆平身侧的柏氿负手迎风,盯着远处飞扬的旗帜,神色平静到冷漠。
她从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她只是在等天黑。
中原大陆各个诸侯国之间的交战原则很有意思,各方的将领要事先互相约定好交战的时间与地点,等各方军队都准备好之后,再鸣鼓示意,开始不失礼节的交战。
与其说是交战,倒不如说是各国贵族之间彰显军队国力的,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赛。
只要有一方认输,则获胜者应立刻停战,不可再趁胜而追。双方归还交战时俘获的战俘,败者赔礼道歉,胜者班师回国。
至于灭国屠城什么的,那都是天方夜谭,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谁都不愿违背这大苍帝国定下的诡异交战原则,落下个不守信义的罪名,引得众国联兵来讨。
所以尽管现在琼台与泽丰二国的将士们能远远的看见对方的船只,没到约定的时间,两军也不会有出格的行动。
柏氿垂眸,心中微有不屑。
这简直就是沉迷在各自虚伪的仁义表象中,无法自拔。
贵族之间这种看似高尚的仁慈,对士兵而言,却异常残忍。
正是因为伤而不杀,败而不灭,才会频发战争,烽火连年。各诸侯国之间牵制平衡,谁都不能一家独大,才是大苍帝国最想看见的吧。
“泽丰二国联军压境,木将军可有破解之法?”凛冽的河风里,柏氿负手问道。
虽然她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该明白,泽丰二国五万联军,可不是随便打打,就能赢的。
听柏氿这般问道,琼台的常胜将军木毅当即狂放一笑:“费业初出茅庐经验不足,丰国军队远远的跟在泽军后头,一副作壁上观的漠然态度,要破这群乌合之众并不困难。就看夜姑娘你,愿不愿意出力了。”
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柏氿点头表示满意。看来这常胜将军也不是白叫的,虽说这木毅平日里心气高傲了些,但面对战事,还是很认真很严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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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残缺的一轮弯月高悬夜空,有一道黑影从这凄厉的惨白中极速划过,掠出一线黑灰的残影。
夜晚,是刺客杀人的标配。
难得有机会重回老本行,柏氿一双眼眸闪着微红的光,是隐忍克制的兴奋。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费业死了,泽国必然军心大乱。而那本就打算只出兵,不出力的丰国军队,自然会撤兵而去。
死一人而破万军,多好。
柏氿无声无息的潜入泽国主将费业的房内,房内费业的鼾声震天般响。
悄悄靠近床边,柏氿步履极轻,不出任何声响。
迅猛一刀直刺费业心脏,刀尖刚没入锦被,柏氿眸光便猛地一凛。
这被子手感不对!
这被子里藏了机关!
柏氿当即向后翻出一个柔软后桥,与此同时那锦被间竟“嗖”的射出一根利箭!
利箭紧贴着柏氿的鼻尖险险擦过,箭身所携带的气劲竟是将刺客纯黑的蒙面布巾生生劈裂。
裂成两片的布巾从空中悠悠飘落,仿佛女子柔韧曼妙的舞姿。
柏氿眸色微凛。
方才若不是她躲得及时,此时她必定已被一箭穿喉。
暗黑的屋子骤然变得明亮刺眼,门口士兵齐齐拔剑,雪白剑锋如月色凄寒,严密封锁刺客退路。
装睡了许久的费业掀开锦被,大笑着起身:“世子殿下果然说得没错,今夜木毅必派刺客杀我。”
世子?
又是殷瑢!
柏氿微微蹙眉,想起那妖异的世子殿下,本能的就有些憋屈,又莫名的有些火大。
仿佛同类遇见同类时,源自天性的厌恶。
费业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身前冷艳绝美的刺客,很是惊叹,这惊叹里又夹杂着几分轻蔑:“琼台常胜将军是老糊涂了么,竟敢派一个黄毛丫头来杀我?”
门内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对峙,门外是铁甲带戈的上百护卫。
紧张,凶险,刺激,这才是无数次穿梭于生死之间的刺客,最适应的环境。
无路可退的绝境里,柏氿咧嘴一笑,这笑容有点冷,有点艳,还有点诡。
仿佛孤傲睥睨又阴险诡谲的狼,立于山巅月下,俯视众生。
这高冷又艳丽的妖娆姿态,轻而易举的,挑起男人将其彻底征服的欲望。
费业缓缓绕着柏氿走了一圈,脑海里不由开始幻想眼前这女子绝美容颜染上情意绯红的模样,会是怎样一种极致的风景。
挥了挥手,费业笑着对着门外的护卫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非大丈夫所为,你们都不许动手,本将军要亲自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没有惊慌,没有羞愤,没有恼怒,冷艳的刺客漠然举刀,冷白刀尖直指费业面门,墨色眼眸浓重如漆黑的夜。
“你会为你今日的决定而后悔。”柏氿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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