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颜是在第四日被司夏和采晴硬架出国子监的,她已经整整两日没有合眼了,眉目间写满了倦意,还未进府就被一个男子拦下。
“沐元帅,沐元帅,求求您救救家父吧。”男子跪地呼道。
沐夕颜皱起眉,“你是何人?起来回话!”
男子不肯起身,道:“家父是太傅齐溙,今日早朝向陛下上书争立国本,被陛下投入天牢。家父身体一直不好,求元帅救救家父,向陛下求求情吧。”
沐夕颜无力扶额,又是齐溙,顾承熙而今正为升平公主的事情忧心,他还迎头而上,不将他下狱将谁下狱,“你是齐溙之子,那如何想到来寻我?以令尊与我的过节,你难道不觉得此刻我更应该落井下石吗?”
男子面色一变,但很快又继续道:“元帅治军有方,又深得陛下信任,想必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不必恭维我!”沐夕颜不冷不热道,“此事我不便也不想插手,我虽然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但也不傻。主上此刻还在气头上,令尊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男子眼中的光渐渐散去,他起身告退,未走出几步,沐夕颜的声音从后面冷冷地传来:“带上帖子,去拜会汤相。”
先前还不觉得有多困,简单吃了些东西后,沐夕颜一坐上床榻便觉得双目有千斤重,采晴取下她束发的玉冠,刚梳顺了头发,陈伯就在外面道:“将军,汤相来了。”
沐夕颜揉了揉眉,怎么又绕回她这里来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夕颜啊,这齐溙是三朝老人了,身体又不好,在天牢时间长了怕出事儿啊。我倒是想劝一劝陛下,可早朝时陛下说谁都不见,我想大概也就只有你能去劝一劝了。”汤国维开口道。
沐夕颜长发垂腰,素净的犹如从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走出的少女一般,“他身体不好?我怎么不觉得,他不是还在金殿之上连着参了我半个月吗?”
汤国维听出她语气中的几分调侃,松了一口气,道:“他的确是迂腐了一点,不过终归不是个恶人。你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记住你的好,缓和一下你二人的关系。”
“记我的好?算了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沐夕颜扯了扯嘴角,道。
南书房外,不言看着青丝未绾的沐夕颜,着实愣了一下,“你这是……”
沐夕颜笑了一笑,“后面有鬼在追我。主上在吗?”
不言领着她走上玉阶,道:“在倒是在,就是不见任何人。对了,小眉要回来了。”
沐夕颜推开门,一方清砚飞了过来,沐夕颜侧身躲过,轻声道:“主上,倘若阿薰今日血溅这南书房,你可会心疼我一次?”
顾承熙抬起头,沐夕颜瞬间感觉千万根羽箭射进了她心口,她从未见过这样憔悴的顾承熙,她缓步上前,轻揉着他的眉心,“小十八快回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查出解药来的。”
顾承熙握住她的手,沐夕颜顺势伏在他膝上,感受着他轻轻扶着她的发,“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沐夕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听闻你将老太傅下狱了,便着急过来了。太傅是你的老师,又辅佐你多年,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这么做。”
“朕知道。”顾承熙声音有些沙哑,不难想到早朝时他是如何的雷霆大怒,“你来之前宣诏官就已经去天牢宣旨了。不过你竟愿意为了他跑一趟?”
沐夕颜弯了弯唇,“不止是为他。主上……罢了,不说了。”
她本想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立顾昀昱,却终究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顾承熙低下头,见沐夕颜已经伏在他膝上睡着了,如扇般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颤,清秀的两道弯眉浅浅地皱起,眼下有隐隐的乌青,这个傻姑娘,肯定是累坏了。
顾承熙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盖在沐夕颜身上,缓缓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