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颜打开盒子,里面果然只有一只耳坠了,顾承熙将金燕和那一只耳坠扔在苏眉面前,冷声道:“今夜沐才人在冷宫被害,手里攥着这个,苏眉,给朕解释一下。”
苏眉终于明白顾承熙为什么要让她在此时进宫了,她眸光一寒,“主上是在怀疑属下?”
顾承熙皱起了眉,苏眉冷冷一笑,眼底一片凉薄,“所以朝臣遇刺的事情主上也怀疑是属下所为?”
殿中一时无人说话,沐夕颜闭上眼,迷雾一点一点散去,魏矜推测的凶器想来便是苏眉的袖刀了,贴身偷走她的金燕和耳坠,下刀手法与她无出一二,若不是她,就只能是他了,“是明浮屠回来了。”
苏眉抬起头,“不可能!”
“来人!”顾承熙开口道。
“主上!”沐夕颜和段晚亭同时叫道。
披甲佩刀的禁军鱼贯而入,如临大敌般看着苏眉,苏眉缓缓起身,反握住袖刀,如常的红衣猎猎,沐夕颜抽出段晚亭的佩剑在一众禁军前站定,道:“小十八,看着师姐。”
苏眉偏过头不愿看她,沐夕颜动了气,喝道:“苏眉,看着我!”
苏眉转过头看着她,只一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沐夕颜眼中的狡黠,苏眉心中一片了然,飞身跃出禁军包围,沐夕颜转身总剑柄砸在正要去追的几个禁军胸口上,转眼苏眉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顾承熙无奈地看着她,“你这坏家伙。”
“让她去给自己一个交代,然后她会回来的。”沐夕颜扔下剑,“我想回府去,若她真出了什么事,我那儿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她是我妹妹,主上,即便这天下都不信她,我也要信她。”
风扬起苏眉火红的披风,她飞快地催着马朝扶摇山奔去,能在她身边偷走耳坠的人,难道真如师姐说的那样吗。
可她不愿意相信,难道这几年的温柔缱绻都是假的吗?
“恭喜庄主大仇得报,多年蛰伏,终有今日。”院中,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对另一人道,“燕子娘此番进宫必定尸骨无存。”
屋顶上的苏眉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一身锦袍面色冷峻的男人,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浅笑着为他披上披风,嘱咐她早去早回,那笑容,干净的犹如邻家的读书儿郎。
真的是他!
浮屠冷冷地抬起头,是啊,他大仇已报,燕子娘那个妖女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可为什么,他好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刀锋破空而来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赤金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一个黑衣人胸口,其他人一跃而起挡在浮屠身前,苏眉红着眼盯着浮屠,那么陌生,“庄主?明浮屠,你一直都在骗我,是不是!”
手下的死没有让浮屠有任何反应,他瞥了一眼苏眉,一如从前般淡淡地开口:“燕子娘,别来无恙。”
“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的?”苏眉踢起脚边的刀一把接住,横刀对着他,清楚地感受着胸口里的心如刀割。
浮屠看着她握着刀发颤的手,转过头,“我从来都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当时燕子巢大肆搜捕明镜山庄的人,我为了留在你身边,才假装失忆。”
苏眉闭上眼,嘲讽一笑,苏眉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浮屠,你装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你将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你不该爱上我。”浮屠冷笑一声,不去看她落寞的神情,“这样你早就能发现。”
苏眉轻笑出声,一行泪悄无声息地滑下,你惹她付了一世情衷,却在此时轻描淡写地说不该,“好,就当我将一颗真心都喂了狗了吧。动手吧,不是要报仇吗?”
几人围攻上去,苏眉招招式式都用尽全力,那几人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苏眉冷笑一声,“明浮屠,你不敢上吗?”
浮屠面无表情地抽出刀,苏眉旋身跃起,火红的裙摆飘飞间,她的刀携着白雪朝浮屠直直袭去,却在他面前偏了方向,她到底是狠不下心。
浮屠对她的一招一式都无比熟悉,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的攻势,只是刀即将落下的时候,也没由地偏了两分。
苏眉面色苍白地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看着浮屠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她抬起头,“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明浮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瞬间!”
浮屠脚步一顿,寒风刮散了沉默,他转过身,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悲喜:“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只能为敌!”
苏眉握着剑笑的泪花飞溅,只能为敌,好一个只能为敌,她头一回将真心付给心爱的男人,竟然就给自己换了一个敌人。
桃林内,沐夕颜面前的几案上温着酒,她摒退了左右闭目自饮,陷害苏眉的人肯定是浮屠,只是他背后还有没有人,是谁,宁王吗?
苏眉跌跌撞撞地从房顶跃下,还未开口就跌在地上,沐夕颜忙上前扶住她,“出什么事儿了,可有受伤?”
苏眉将头埋进她怀中,失声痛哭,她以为她早就没有心了,可是浮屠给了她一颗体察人生百态的心,让她从一个只会杀人的燕子娘变成了苏眉,可是现在他又亲手揉碎了她的心,扬尘于天下。
沐夕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任她像个孩子一样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师姐,能让璇玑回来一下吗?”不知哭了多久,苏眉终于沙哑着嗓子说了第一句话,“我刚刚想起,我好像有孕了。”
她原本是打算在除夕夜里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可没有想到,短短一两个时辰,他在她的世界之中已经面目全非。
接到消息,官岽陪着璇玑从府里溜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到相府,把过脉后,璇玑无奈地问道:“三个月了,你想怎么做?”
苏眉看着平坦的小腹愣了一下,道:“我……我不知道,我想留下她,毕竟此生我可能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