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颜带着休整完毕的黑甲军赶到小泉湾时，顾承赫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看着臂上裹着绷带的陈汝遥，沐夕颜一笑，做了个拱手一拜的样子，调侃道：“小陈帅。”
“沐相……这，这使不得啊。”陈汝遥有些手足无措。
顾承熙也是一笑，毫不避讳地牵起她的手，道：“别为难他了。陈汝遥，朕命令你统筹艾迪所有将士，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叛军！”
“臣遵旨！”陈汝遥掷地有声道。
沐夕颜轻轻扯了一下顾承熙的袖子，顾承熙无奈却又宠溺地低头看着她，“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时候跟升平学着的？”
沐夕颜抿着嘴一笑，道：“主上昨夜答应我的事难不成忘了？”
顾承熙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没有。”
沐夕颜笑意更甚，转头看着袁成和官岽，道：“袁成，念儿跟着你，官岽，昱儿跟着你，带他俩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真正的杀戮。”
袁成和官岽一愣，看向顾承熙，顾承熙点了点头，道：“战场上的事，你们将军说了算。就按她说的做吧。”
当帐中终于只剩下两人，沐夕颜撒娇般踮起脚将头枕在顾承熙肩上。喃喃道：“主上，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只是回去了，我就要把你还给她们了。”
顾承熙揽住她的腰，轻轻拍着她的背，“朕与你始终不会改变。”
沐夕颜笑了笑，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主上现在可不能想着干坏事，我们还要去给宁王殿下收尸呢！”
顾承熙眸色黯了一黯，道：“是啊，他毕竟是朕的弟弟。”
黑甲军的加入彻底宣告了战争的结果，傍晚时分，陈汝遥携着战场上特有的血腥味走进中军大帐，倦态明显的脸上仍旧写满了兴奋，抱拳行礼道：“启禀陛下，沐相，已将宁王及其随从十余人围困在水岸边。只是……只是宁王拒不投降，还说要见陛下。”
顾承熙放下手中的奏章，目光变得深邃难测，他站起身，“他在何处？”
两人一并走出大帐，沐夕颜走到站在一边的顾昀昱和苏念面前，伸手擦掉两人脸上的血污，摸了摸两人的头，转身上马，随着顾承熙打马离开。
来到岸边，兵败的顾承焱与几个随从狼狈地被一众士卒包围着，任何一个人敢有异动都会被万箭穿心，听见众人山呼万岁的声音，顾承焱颓败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马上的顾承熙。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久久的沉默，沉默，沐夕颜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道：“宁王殿下，你输了。”
“输？本王从未输过！”顾承赫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冷笑道，“沐夕颜，你还不配与本王这样说话，本王是在你之前大宣唯一的战神！”
沐夕颜从司夏手中接过战报扔到他面前，道：“雍阳军已从元安城进入宁地，全面接手宁地防务，玉门军已经全歼了你的两万援军，看看吧宁王殿下，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输？”
顾承赫瞥了一眼战报，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这个女人，输给了顾承熙，“总不会是因为你！”
“当然。”沐夕颜微微一笑，“你的确曾是大宣的战神，那是因为当时你的长枪对准的是叛贼，你的士卒都已心甘情愿地为了你拼杀。可当西凉铁骑践踏人民尊严之时，宁王殿下，你在哪里？当你下令屠杀三城百姓之时，宁王殿下，你可知道你已经失去了胜的可能！你的士卒，曾是无上荣耀的平叛悍军，可你却将他们变成了受万世唾弃的反贼，他们自然与你离心离德！”
顾承赫冷哼了一声，抬起头道：“成王败寇，你不需要在这儿教育本王，本王只恨未能让皇兄你看着你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顾承熙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十，朕并非没给过你机会，也不是不能容忍你的跋扈，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机会？”顾承赫踉跄着起身，直直地盯着顾承熙，“皇兄你会给别人机会？你若是肯给她一个机会，本王的淳儿就不会死！”
顾承熙皱起眉，顾承赫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她是谁是吗？她叫赵淳玉，如果没有沐夕颜，你在临死前本王会让你记住是她覆了你的江山！只可惜，天不助我，天不助我！”
“赵淳玉？赵淳玉……”沐夕颜隐约觉得这名字像是在哪儿听过，礼仪中的雾气慢慢散去，是那群凶狠的恶狗，铺天盖地的血，被撕扯出的内脏，那个冰冷的数字，“九师姐？”
顾承赫咬紧了牙，顾承熙也明白了个大概，普天之下能让沐夕颜唤一声师姐的人，只有一个身份。
“九师姐并不是死在新历政变时的宫门处的。她的事，我曾听其他人说起过，她是被家中绑了送来的，她家里不愿让家中的男儿来送死。她曾去求容姑娘放她离开，说是她的情郎在外征战未归，他会回来娶她，她不能做暗卫。可入了暗卫营，哪有能走的。”沐夕颜低垂下眼，“后来，她失了心智，竟想要擅自出逃，被人发现后……她的情郎，是你？”
顾承赫的脸因拼命咬牙而变得扭曲，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淳儿！”
沐夕颜皱起眉，道：“那你可知她为何要赌上性命出逃？因为那两日，就算是暗卫营，也在说着宁王殿下平叛得胜归来，将要迎娶宋国安藏公主之事！我今日才知，她赌上性命只为了去向她的情郎问一个明白！宁王殿下，分明是你负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顾承赫一愣，随即笑了，“是我负了她，我负了她……啊！”
突然，他举起银枪对准了顾承熙，四周立刻万箭齐发，顾承赫带着血丝的嘴角微微扬起，颓然倒地。
顾承熙阻止未及的手也缓缓放下，他赢了，他赢了吗？
沐夕颜轻轻握住他的手，放柔了声音：“主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