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镜言起身的动静太大,直接惊动了在外面守夜的簇水,她急匆匆地赶进来,迎面就被梵镜言喷出的血溅了一身,簇水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姑娘!”
梵镜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腹中一直爬到了心口上,她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勉强集中了目力去看,果不其然见到自己吐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她立时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对自己的吃食和用品一直很小心,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事情,唯一吃的没有检查的东西,也就是今天下午的桂花糕。
梵镜言心里有了数,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身上的疼痛,轻声吩咐吐簇水,“去叫世子来。”
簇水点点头不敢耽搁,直接小跑了出去。
晚上院门之间都落了锁,簇水的一番动静,几乎惊醒了所有人。
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看着梵镜言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心知大事不好。
此时其他的繁文缛节都是虚的,先保住梵镜言的命才是要紧。
顾容与深夜被叫醒,立刻便知道梵镜言出事了。
“世子,姑娘中毒了!”簇水上气不接下气,勉强把这句话说完。
“叫太医!”顾容与只留下这一句话,一个眨眼的瞬间,顾容与就消失在了簇水的眼前。
簇水走后,梵镜言从贴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摸出了一把解毒丸塞进嘴里。
解毒丸只是最低等的,她平时出门随便找了一个药堂配的。
梵镜言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可是就冲着她一口一口往外吐血的架势,肯定就不是什么简单的毒药。
这解毒丸估计也不起什么作用,不过是聊胜于无,总不能让顾容与来之前她就躺直了,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梵镜言不了解这毒的毒性,也不敢随意的运用内力去压制,以免弄巧成拙,反而加快毒发的时间。
顾容与闯进来,看到梵镜言衣服上黑色的血,只觉得那血像刀子一样直接扎的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胸口一阵窒息,周围的空气好像都离他远去,他完全呼吸不上来。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随后一个箭步冲到梵镜言的床前,先伸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脉搏。
顾容与只是略懂医术,并不比簇水精通,此时簇水还没有赶到,他粗粗的摸了一下,只感觉到梵镜言的脉搏虚弱无比,几乎快要找不到了。
梵镜言反手抓住他,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顾容与的腕骨。
然而顾容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梵镜言的手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
“别费那么多心思了,下午的桂花糕还在,你去找来,那上面应该还有残留的毒药!”梵镜言断断续续的说。
好在那点心盒子并没有被处理掉,否则梵镜言现在就只能躺平了等死。
簇水紧随其后,紧跟而来的还有太医院的医正,看对方神色也是匆忙之中从府中叫起的。
顾容与站在床头没动,就让梵镜言那么抓着他的手。
“陈老先生,今日多有失礼之处,与容后请罪,还请老先生就镜言一命!”顾容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的把这句话说完的。
陈老太医原本不高兴,可是看到梵镜言的凄惨模样,一时间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脚下飞快地走到梵镜言面前,打开药箱拈起几枚金针,手下飞快地扎进梵镜言的几处大穴。
金针的效果肉眼可见,梵镜言立刻就不再吐血,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陈老太医这才有功夫坐下来,仔仔细细的为梵镜言把脉。
梵镜言只要止住了血就没有那么紧张。
哪怕她的胸口还在抽绞似的疼痛,也不能让她的面色改变分毫。
反倒是顾容与一直紧张的盯着陈老太医,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梵镜言感觉到自己还抓着顾容与的手腕,连忙松手,才发现顾容与的手腕已经一片青紫。
她看着瘦弱,然而刚才到底使了多大力,只有自己知道,此时见顾容与的手腕都要肿起来了,立刻就有些心疼。
“你刚才怎么不躲?就这么让我抓着,是不是傻?”梵镜言连忙转头问陈老太医,“陈老先生,敢问您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吗?”
陈老太医原本正在认真给她号脉,闻言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女娃娃倒是有点意思,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还惦记着世子爷的手腕呢!”
要不是现在梵镜言中毒身体虚弱,顾容与真想对着她的后脑勺来一下。
他板起脸轻声斥责道:“胡闹什么,就是一点瘀伤,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梵镜言是一个看着顾弘祯打了顾顾容与,心里都能气半天的人,怎么可能看着顾容与手腕上有伤就不在乎?
她还想辩解一番,结果顾容与狠狠的一瞪眼睛,梵镜言只好委委屈屈的闭嘴。
陈老太医的神色不见紧张,那边簇水又端来了剩余的桂花糕,陈老太医捻起来一块拿到自己眼前,仔细的看了看,随后语气轻松的说:“不是什么特别难解的毒药,其实就是一点晒干磨碎了的断肠草,不过梵姑娘身体虚弱,所以反应更加强烈一些。”
说完他又拿起金针扎进了梵镜言的几出穴道,然后塞给了梵镜言一个药丸,味道不算好,不过梵镜言还是强忍着吃了下去。
陈老太医对簇水说:“端个脸盆过来,放梵姑娘面前。”
簇水刚刚把脸盆放到梵镜言面前,梵镜言就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随后那血就像止不住了似的,一口一口的往外吐。
顾容与吓了一跳,“陈老先生!”
陈太医捏着花白的胡子,淡定的安抚了,“没事儿,吐出来就好了。”
果不其然,随后梵镜言吐出的血越来越红,身上的绞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可见确实是解了毒了。
等到最后一口血吐完,梵镜言擦了擦嘴角,长舒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对陈老太医说:“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顾容与见梵镜言没事,整个人的神经一松,随后他轻声对簇水说:“去将今日所有接触过桂花糕的人都找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是平常,可簇水还是忍不住心里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