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翊抓了个舌头,一名袁军精英。
天雷滚滚,小雨也渐渐的变成了大雨,拧成麻绳状的闪电不时的打落崖底,让整个崖底忽暗忽明着。
无忧村树林最外头,袁军将领和老枪王韩猛率领着的人马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他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在他们面前,一行秦军阴兵正在借道行走,七月七,鬼门开,三月三,阴兵道。
阴兵借道,活人避让,这是千古不变的恒理。
然,让这位有着丰富沙场作战经验的袁军将领觉得奇怪的是,树林对面分明是商纣时期的遗民,怎么会出现秦朝的阴兵。
对这名袁军将领而言比较难以理解,他不想懂,也不愿懂。
他在等,等这一列又一列的阴兵走完!
“这些前朝遗民,到底在守护什么秘密?”
不仅是这位袁军将领,就连他的手下们都认为树林对面肯定有一个前朝遗民部落…
就拿徐翊抓回来的俘虏一样,起初,他也认为敌人是前朝遗民。
他醒了,被一盆冷水无情的浇了个透心凉。
俘虏的双手被禁锢在一起,高高吊起。
“嘀嗒,嘀嗒”,鲜血混着水珠不断的从额头处往下掉落,划过他的脸颊,来到下颚,凝成了一粒,嘀嗒落地,盛开了一朵血花。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民房,周围仅仅只亮着一束火把,俘虏的第一想法就是逃。
强硬的身体素质让他知道只要荡起自己的双脚就能夹住那一火把,随后屏住全身力量让火把举高燃烧手上的绳索,那他就能逃走。
“咳咳,咳咳”,一声咳嗽声响起,这时,俘虏才发现在这间民房的阴暗角落之中居然一直坐着一个人,一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
而在书生的身边,盘地而坐着一名男子,正是杀了他那么多伙伴的男子。
看到徐翊,俘虏激动着乱甩起了身体,对着他大吼道:“混蛋!有种放开我!我们正大光明的单挑啊!混蛋,放开我!”
“闭嘴!”徐翊暴起,一下便来到俘虏身前,一手肘狠狠的打在俘虏腹部,一口鲜血瞬间喷洒在了空中。
徐翊冷冷道:“正大光明!我呸!暗中吊死我们这么多伙伴,你还有脸说正大光明!”
俘虏哈哈大笑着,扭动身体,大骂道:“怂包!没种的家伙!”
徐翊中了俘虏的激将法,拉着脸蛋,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郭嘉走上了前,拍了拍徐翊的肩膀道:“子阳,让我来。”
这一刻,这名俘虏脑海中的第一想法还是杀人,他偷偷的观察着郭嘉,这名文弱的书生距离自己近在咫尺,他只要双脚勾住他的脖子,摆动身体猛力的扭动,只要够快,他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这名俘虏自跟随那名袁军将领以来,这大半辈子都在杀人,而那名将军教给他们的也只有杀人的招数。
如他的同一类人,都不怕死,因为他们是袁军精英中的精英!
只因为他们是,骄傲的…
说动就动,想着,俘虏面露凶相,身体一晃,双腿动了起来!
“砰”的一声重击,随后是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满了天地之间。
“啊……”
徐翊的手中不知何时捧着一根铁棍,在俘虏双脚接触到郭嘉的那一刹那,铁棍已经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双脚膝盖处。
俘虏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膝盖骨碎了,碎了,碎了!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不!”
“不!”
“不!”
荡着残废了的双腿,无力摇晃着身体,俘虏对着徐翊有气无力的愤道:“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杀,了,你,你……”
有什么比夺走一名士兵的性命还痛苦,那便是夺走他们行走,使用武器的双手双脚…
“不!”
“你不是个好人”,在俘虏一声声的痛苦喊叫中,郭嘉转头看了看徐翊,道:“但你也不是个坏人。”
徐翊微笑道:“多谢奉孝夸奖。”
徐翊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好人,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坏人…
乱世中,人命如狗,只要能存活下来,那就是人!无论以什么手段。
郭嘉看着俘虏道:“怎么,不愿透露你们的番号吗?”
“呸!”
一口鲜血喷在郭嘉脸上,俘虏的眼神如此坚定,视死如归。
“让我猜猜”,郭嘉看着这名俘虏,微笑如初,道:“袁本初派出了手下哪一只不怕死的军队!我猜猜,我猜猜。”
“吾闻袁本初手下一共有四支战无不胜的精锐军队,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俘虏一愣,他觉得哪里怪怪的,如若眼前的这些人果真是前朝遗民,那怎么可能知道现世的事!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主子下方的四大精锐部队。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压根就没有前朝遗民!
郭嘉擦拭了下脸上俘虏的血渍,竖起一根右手食指,道:“这一呢,是河北双雄颜良文丑两大将率领着的黑白双煞军,满脸图上黑白色彩,士兵各个万里挑一,身材异常魁梧,孔武有力,人人手持斧钺大刀,临战时犹如战神降临一般。”
“看的出来,你这身材不是黑白双煞军的人!”
俘虏不说话,郭嘉摇了摇头,又竖起了右手中指,道:“这二呢,是同样属于四庭柱中率领重骑兵的鬼骑张颌张儁乂,士兵各个爱马如命,对这些人而言,马在人在,马亡人亡,他们的武器也不是骑兵常见的长枪利矛,而是恐怖的大戟,冲锋陷阵,骁勇善战。”
“鬼骑不会丢下战马不管,看来你也不是鬼骑的士兵。”
“你是谁!你为何如此清楚!”
郭嘉对于俘虏的提问没有任何回答,自顾自的竖起第三根无名指,道:“这三呢,同属河北四庭柱,是高览高将军率领的白羽军,常言道:北有白羽军,南有黑羽军,这是一支你们袁家世世代代留下来的部队,这一代本是由汉朝太傅袁隗统帅,自袁隗死后,一分为二,袁术得到黑羽军,袁绍则是得到了白羽军,白羽军实力相较于之前两支部队实力虽弱,但几乎人人死忠袁家。”
“不过,你也不是白羽军的人。”
眼见俘虏被郭嘉一个又一个言论震惊的忘了痛苦说不出话后,郭嘉继续道:“据我所知,袁绍爱子如命,这一支白羽军一直在袁绍的大本营中贴身保护袁绍三子,所以,你也只有可能是最后一支人马!”
郭嘉手中出现了一副铁爪,在俘虏面前晃了晃,道:“先登死士!我说的对吗?麴义麴将军手下的玩命疯子们。”
“哈哈哈,哈哈哈!”
俘虏哈哈大笑了起来,瞪出双眼,对着郭嘉吐着血沫,怒道:“既然知道爷爷我们的番号,还不放开我!还不放开我!爷爷我就算没有双脚也能用嘴巴把你咬死!快放开我!”
“闭嘴!不知死活的家伙!”
徐翊一铁棍重重的打在了俘虏腹部…
“你打啊,打啊!有种打死我啊!”
“打啊,我叫你打啊!”
“打啊,你倒是打啊!”
徐翊不再出手,冷冷道:“疯子!”
徐翊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这一次进入崖底的部队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先登死士,一支袁绍军中任何环境任何状况都首先进入的部队,他们的武器各不相同,没有统一,他们杀人如麻,如同疯子一般。准确的来说,他们毫无人性可言。
除了先前与徐翊作战三十名使用铁爪绳索的先登死士,其他先登死士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
不过,唯一一点确定的是,先登死士的背上都背着弓弩!
先登死士,擅长控弦射箭!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怕死!
徐翊紧紧的盯着这名身体已废嘴巴却大叫着的俘虏,心中想道:“真的不怕死吗?”
眼看郭嘉出门,徐翊向前一步,微笑着说道:“我决定,不杀你!”
一愣,俘虏不敢相信的看着徐翊,似乎是听错了字。
“放心吧”,徐翊一把解开他双手的绳索,见其重重的摔落软趴在地后,握住他的下巴,道:“我这人,一言九鼎,也不是像你一样的杀人疯子,我说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
俘虏不解道:“这是为何?”
徐翊道:“因为我敬你是条汉子!”
俘虏被震惊到了,似乎有一股暖流徘徊在眼眶之中…
“谢谢。”
“不用谢”,徐翊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突然回头,冷冷道:“对了,你似乎没听明白我的话,我只说了我不会杀你而已。”
那拄着拐杖的老者,那拿着木棍的妇孺,慢慢的走了进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
颍川一役,早已死了很多的亲人,好不容易带着仅剩的亲人逃到无忧村,没想到还是被杀了。
他们怎能不愤怒!
“不,你这混蛋!”
“啊…”
“不要,求求你,不要…”
没有英勇的战死在沙场,不曾料到自己会如此卑微的死在老弱妇孺手里…
这是一场折磨,慢慢折磨致死,比战死沙场还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