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小院有大小方桌三十多架,到掌灯时分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净玉和柳小奕走到里面隔间,过了好一会店伙计才端上热茶碗碟来,累的是满头大汗。
“二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上有点太忙了,后厨都转不开身,掌柜的都亲自上阵,还请多多包涵,”店伙计说话语速极快,但字字入耳清晰的很,“想要吃点什么?净玉小兄弟是常客,哪样好吃都门清!”
净玉擦擦手,将面前热茶一饮而尽,那茶水刚倒上还滚烫,这小和尚就好像没感觉一般,咂咂嘴说道:“先来五十个豆腐卷,两碗素面,上四盘凉菜,再来份酱牛肉。”
“这个净玉小兄弟,别的都好说,就豆腐卷实在是没法端上来,要不换份吃食?有刚出锅的发面大饼,油盐葱花的,味道好极了!”店伙计有些为难的说道。
“怎么?今儿吃豆腐卷的人这么多?”净玉就是一愣,来这里吃饭就是找的这口,平日里从未有过断货的情况,“我俩不差时间也不差钱,小僧口袋里盘缠足够,让掌柜的慢慢做,等一等便是。”
听到净玉执意要吃,那脸色更是为难,朝着另一边努努嘴,低声说道:“二位有所不知,隔壁来了个黑大汉,说是从雍庆府来的管事,那饭量吓人,不比你小!”
这家店的伙计们都知道净玉的饭量惊人,要拿他去比较,可见这黑大汉的胃口着实惊人。
净玉素来不争强好胜,唯独在吃饭这方面,一向不弱于人,听这么一说那脸色就变了:“有他吃的就有我吃的,论吃饭我还没听说过谁能比我多的,带我过去!”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能吃,可这……都是店里的客人,这样不太好吧。”店伙计觉着要出事,就想要拦着,谁知隔墙有耳,木栅栏不隔音,边上那桌子站起一人来,那个头顶天立地,在低矮的茅草屋里显得格外高大。
“小和尚!你一吃斋念佛的出家人,还能吃多少?”黑大汉嘴角还留着萝卜丝,那一张阔口里面塞进去三个豆腐卷都互相碰不着的主。
大黑脸长着络腮胡子,一口的大黄牙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同饭桌还跟着几个面向不善的仆人,一桌子杯盘狼藉,可见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善茬。
净玉将背后的包袱放好,整理整理衣衫,绕过木栅栏来到对方的桌案前,“劳驾多添两副碗筷,我来和你比试比试,到底是谁的饭量比较大,你看如何?”
“好!我舒平向来喜欢能吃能喝的,但我已经吃了小三十个,再吃恐怕不公平。”黑大汉舒平快言快语,也不绕弯子,撸袖子重新做好,示意仆人们将桌案收拾收拾。
净玉朝着柳小奕使了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看好如何赢对方的。
店伙计原本都扭在一起的脸,忽然烟消云散,这二位都是好说话的主,那就好办:“得嘞几位,我这就吩咐后厨抓紧做豆腐卷!”
一有热闹可以看,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扭过头来,也顾不得吃饭喝酒,都将目光投到这里来,木栅栏也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给扒拉开了,茅草屋顿时显出来一块方圆几丈的空地来。
豆腐卷很快就被一盘盘端上来,黑陶的粗糙大盘能摆整整二十个,在两人面前并成一排,那场面壮观的很。
舒平朝着净玉点点头问道:“小和尚,咱们开始?”看到净玉一声不吭就将接近三十个豆腐卷横扫一空后,心中对他更是钦佩。
“那还等啥,抓紧的我都开胃了!”净玉也是耿直,甩开腮帮子就狼吞虎咽下来,两人谁都不让着谁,一个比一个能吃。
吓得店伙计两眼发直,有些哆嗦着继续上菜,柳小奕趁着大家都在关注他们时,抬筷子将自己肚子填饱。
哪有这么能吃的!整整一百五十个豆腐卷吞下肚后,这才听到打饱嗝的声音传出,先是舒平一仰脑袋躺倒在地,紧接着净玉将桌案一推,也栽在地上没了动静。
“哎呀不好了掌柜的!吃出人命来了!”店伙计吓得魂不附体,这就要嚷嚷出来,被柳小奕上前伸手拦住,“仔细看看,他俩不过是睡着了。”
这俩吃货也是奇特,吃足后直接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间隔。
店伙计冷汗直冒,上前探了探鼻息后,发现确实如此,就长吁一口气,喊来几人将他们抬到后面,找着床铺安顿下来。
柳小奕翻身上房顶,吃饱后便开始晚上的修炼,才刚刚入定后,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定睛观瞧过去,发现后院有个老者,正将一副木器放好,支棱起来。
是街边常见的那种画糖画、捏糖人的手艺工匠,通常都是边带着学徒,边出来走街串巷的赚些小钱来养家糊口。
但这人有些不同的是,铺开的铁板上所画的糖画,正是如今这一副朗朗月色和房顶侠客图,别看只是用糖浆所画,靠近些看来却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柳小奕看得入迷,没有发现对方也抬头望着自己,三缕怅然被微风吹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等缓过神来,这幅糖画被老者挥手抹去,这铁板下面的小炉灶冒着暖暖的火光,不让糖浆凝固,如果有客人看着好,愿意出钱买下,便会将小火炉拿开,待到冷却后再整个托出。
“老师傅好手艺,不过这夜色已深,在这里还能卖给谁?”
画糖画的老者微微笑道:“人老了,越是要勤加练习才行,不然吃饭的饭碗可就叫年轻人抢走咯,一条街上有这贫贱手艺的人可不少。”
“老师傅谦虚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精细的糖画,想着要买一副回来看,多少钱?”
老者重新将勺子挂起,把细细的铜笔握在手中,开口问道:“不知道逍遥王想要什么样的画?”
“我且将剑法施展给你看,来一幅月下舞剑图。”
柳小奕跳落在院中,抽出绿煌剑自顾自舞起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剑刃上,寒光流转剑气逼人,一剑客一工匠,那场景显得出奇的和谐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