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安静下来,凤宸脚步更快,不一会,便将她抱上了马车。
云娘和屈长老也被请上了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车厢内。
凤宸依旧将她横抱在怀中,臂弯充当着她的枕头,道:“你可以继续睡,很快便到了。”
被他这样照顾着,半夏反倒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这样被他抱在怀中,她若还能安然入睡便怪了。
抬眸,看到的便是他完美的下巴轮廓,薄唇依旧如往昔般轻抿着,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
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凤宸视线微垂,对视上她。
黑眸清亮,带着一丝询问,与她交缠在一起。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半夏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有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以后不会了。”他突然开口说着。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半夏有些懵,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本王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伤到你。”凤宸一字一字轻声说着,继而将她脸往他怀里按了按,道:“睡吧。”
半夏有一瞬间木纳,他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的像是某种承诺?
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会保护她吗?
半夏不是太确定。
可是,他最后那个举动却让她有点雷,怎么想都有点“你可以瞑目了”的意味。
“我不困。”半夏冷冷回应着,向他表示她并不领他的情。
当她濒临死亡的时候,在她身旁的人并不是他。
当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时候,却看到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出现。
那时候,他是和陆霜霜在一起的吧?
在她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半夏的心便怎么也无法平静,更不要说接纳他。
看到她眼中突然涌起的排斥,凤宸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好半晌,他才有些僵硬的道:“本王去见陆霜霜,只是公事,并无其它。”
半夏愣了愣,他这算是在向她解释吗?
虽然明知道不该轻信他,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却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不过,仅凭这一句话便要让她重新接纳他,她却也做不到。
“你去见谁,和谁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半夏在他怀里闷声说着。
凤宸被她的话呛得愣了片刻。
“你说得没错,不管本王去见谁,和谁在一起,那都是本王的自由和权力。”他淡淡说着。
半夏顿时气闷,他难道就不知道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故意矫情吗?
她才不过呛了他一句,他便原型毕露了。
然而,不等她开口,凤宸的声音却又再度传来。
“但是,如果你介意的话,本王会注意调整。”
她没有听错吗?半夏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却见他俊美的脸上并无半丝玩笑之意,黑眸之中沉静如水,承载着她的倒影。
“你……准备怎么调整?”半夏问着,更多的是不相信。
他可从来没有对她这样妥协过。
看她神情稍微有了一丝起复,凤宸唇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了些,道:“你希望本王怎么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半夏索性也就把自己的脸皮豁出去了,道:“你和陆霜霜,如果你真爱她,那就娶她。如若不然,就和她保持些距离,不要暧昧不清的。”
凤宸顿时沉默下来。
半夏看在眼里,心顿时沉了沉,又道:“如果你连这个做不到,至少,就和我保持些距离。”
“可以。”沉吟片刻后,凤宸说着。
半夏一时不知道他这声“可以”指的是什么。
好在,不等她问,凤宸接着便道:“陆家和我母妃家族素有渊源,陆焕是朝臣中鲜少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之一。虽然只官拜三品,却交游甚广,门下奇人不少。我手中三成得用之人便是由陆家引荐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她,道:“身为皇子,是忌讳与朝臣走得过近的,为了掩人耳目,很多事情,只得通过陆霜霜从中接洽。陆家这次在北关待了数年,甫一回京,自是有许多事宜需要商洽,所以……”
虽然他只用了寥寥数语来解释这一切,但听到这里,半夏心里却已是一片豁然。
“如果,你真的介意此事,以后本王可以带你一起去。”
其实,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即便是真夫妻,在这个时空,以他王爷的身份,有再多女人也是名正言顺的。
而他还能顾及到她的感受,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若是在以往,得知他竟然也在意着她的感受,半夏定然欣喜若狂。
可是,眼下这种情形,这份欣喜却被冲淡了不少。
云娘变成这样,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去沉浸于男女之情中。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应道:“好。”
看她情绪低落至此,凤宸眉宇之间也多了抹凝重,抱住她的手臂不由得又收紧了几分。
很快,王府便到了。
马车一路由正门入中庭,凤宸这才下车,将她直接抱入房内。
云娘则被安置在她对面的小楼里,与她仅有几丈之遥。
对这样的安排,半夏很满意。
刚躺上床榻不过片刻,白芷和香吟便端来了热水和帕子,拂云拂柳则端着清粥小菜跟在后面。
往常这两人走路都恨不得将胸脯挺上天去,尤其是有凤宸在时。
可今日,两人皆是低埋着头,看也不敢往半夏脸上看一眼。
凤宸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两个人的存在,浓眉顿时微微一拧。
“今日,是你们陪王妃进宫请安的?”凤宸淡淡开口,语气听似与寻常无异,却又莫名的让人感到彻骨冰寒。
拂云拂柳刚把盘中的食物放到桌上,闻言面色一变,忙双双跪下来,道:“王爷,是奴婢们失职,没能保护好王妃,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凤宸眉色未动,看向两人,道:“听说,出事的时候,你们就在王妃身边。”
拂云拂柳身子颤了颤,拂云微昂起头来,星眸含泪的望向他,道:“王爷,奴婢不识水性,一时害怕,便六神无主,现在想来已是懊悔莫及,即便是死,奴婢当初也该跳下去救王妃的。”
美人垂泪本就让人极为心怜,更何况是这美人哭诉的声音也如黄鹂清唱般好听。
拂云以往凭着自己这副相貌和嗓子,总是无往不利的。
她含泪偷偷瞥了一眼凤宸,但见他面容虽然清冷,却并无愠怒之意,心下不禁微微得意。
看来,只要是男人,在美色面前总是不免心软的。
拂柳也会意过来,跪行到凤宸跟前,含泪请罪道:“王爷,是奴婢们失职,若能叫王爷息怒,奴婢愿任您惩处。”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双大大的水眸仰望着凤宸,脸上的神情俨然是甘愿奉献出一切的。
凤宸微微倾身,离那张高昂的俏颜近了些。
拂柳脸上顿时便浮起一抹红云。
躺在床上的半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替拂柳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论美色诱惑,凤宸那张脸才真是会教女人失魂落魄。
尤其,是当他凝视你的时候。
拂柳看着眼前这个平时只敢仰视的男人,只觉得心如小鹿乱撞,含羞带怯的回应着他的目光,等待着他的裁决。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真正心甘情愿的。
其实,她若能再细心一些,便会发现,那双落在她脸上的眸子里除了凛冽的清辉,再无其它。
“你们是皇后赐下的人,本王也不好对你们动用家法,既然你们甘愿任由本王惩处,那便罚你们去浣衣房去当差吧。”凤宸看着她,语气云淡风清,道:“正好,也让你们多习习水性。”
在浣衣房当差可是个苦活,整个王府的衣物洗涤都得负责。
拂云拂柳万没料到凤宸会如此狠心,竟然罚她们去苦力!
她们自幼进宫,因着一副好相貌,总能受主子厚待,便连粗使宫女的活都没干过,在宫里那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的。
如今,若真去了那浣衣房,这身皮相不就全毁了?
两人顿时匍匐下去,连连求道:“王爷饶命,奴婢知错了,请让奴婢继续留在房里伺候吧,奴婢便是做牛做马也甘愿,只求不要将奴婢们贬去浣衣房……”
半夏也没有料到凤宸对这两个美人能如此狠心糟践,虽然只是宫女,但那气质和相貌可不比寻常千金闺阁差呀。
凤宸脸上却丝毫不为所动,道:“玉润公主和她的婢女都能舍身跳下湖去救人,怎么,你们的命是比公主还要金贵吗?本王罚你们进浣衣房,是让你们反醒身为奴婢的职责和本份,你们莫不是觉得,自己是皇后赐下来的,便有资格跟本王讨价还价了?若是如此,你们便自行回宫去吧。”
半夏来王府这么久,还从未见凤宸发落过下人。
而且,他竟然对两个婢女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可见是动了真怒。
拂云拂柳都是惯会看人脸色的,此刻哪里还敢再卖弄求饶,忙泣声道:“王爷息怒,奴婢这就领命。”
说着,两人踉踉跄跄的退出了房间。
“她们是我的侍女。”半夏自始至终都是袖手旁观,此刻才淡淡开口。
“你明知道她们另有所图,竟然还敢将她们带在身边。”凤宸想也没想,便道:“若今天跟在你身旁的是白芷和香吟,或许事情便不会这么严重了。”
半夏心里仿佛被刺痛了一下,整个人瞬间黯了下来。
将那两个侍女带在自己身边,半夏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可他说得没错,如果她不是太过自负,以为一切都能在自己掌控之中,也不会害得云娘……
看到她神色倏变,凤宸便后悔了,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道:“借着这个机会发落了她们也好,宫廷之中处处都是危机,以后,身边还是多留几个可靠的人。”
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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