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暖花开。
距离白奇轩正式住进周家已经将近一个月。虽然柳丞之一早就声明，不准他往自己房间跑。耐不住对方每晚坚持不懈的爬窗，久而久之，也就听之任之了。
是以，白奇轩最近心情极好，见人三分笑。
尤其近几日，他知道柳丞之生辰将近，每天都掰着指头算还剩下几天。
柳丞之看他在那边忙活，偶尔讽他一两句，日子倒也过得挺快。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平静的柳丞之几乎忘记了，四月初三，他生辰那日，他便有机会离开了。
但他到底还是记得的。
初而那天晚上，白奇轩独自一人出去了。柳丞之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想法子给他准备惊喜去了。
说不期待是骗人的，但比起期待，柳丞之更多的是慌，总觉着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于是就那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愣了半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嘀嘀声。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是客服001发消息后的提示音。
柳丞之抿了抿唇，拉开游戏界面，点开通讯铺。
001：“不是我说，我在外面看了你好几天，真心觉着你挺厉害的。”
柳丞之：“怎么说？”
001：“亲你进游戏前是不是没看说明？这个游戏标着‘18×’吧。”
柳丞之：“……”
001：“然后哩，我就看着你把一个好好的18×游戏硬生生的完成了清水戏！这也就罢了。我说亲~亲！这是第一关吧！没见过打个第一关还打十几年的！”
柳丞之：“我不和你吵，我就一个问题。”
001：“亲你说。”
柳丞之：“呵呵，你刚刚说‘你看着我玩’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能看着我玩？！”
001：“亲你误会了。我们无权干预和观看玩家的游戏画面，但是我们这里会有任务进度提示，以及……”她的声音小了些，“H度提示。”
柳丞之：“……”
001：“然后吧，我就特好奇，你竟然能把一个初始设置时，H度为50+的游戏，生生玩到了H度小于1的地步！”
柳丞之：“H度？我怎么没听说那东西？”
001：“亲你不要在意细节啦。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话说我们游戏主角明明都是颜值高的人神共愤，你就没有推到他的意思么？！”
柳丞之：“……”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是被推倒的那个？！
001：“不过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亲，你到底怎么玩的？竟然把白奇轩的人物设定硬生生给我玩儿成了一堆乱码！”
柳丞之：“你问我我问谁？！还有，你说人物设定？他原本什么设定？现在‘乱码’又是怎么回事？”
001：“我知道才有鬼！白奇轩原本的设定，概括起来就五个字儿——寻爱的疯子。无论你什么时候进去，只要你说一句‘我爱你’，第一关稳过！结果你一句喜欢也没有，能给我活到现在不说，连白奇轩都成了一堆乱码了。”
柳丞之：“怪我喽！当初又不是我想玩儿这种游戏才进来的！还有，别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问你，突然间找我搭话是要干嘛？”
001：“哦！光顾着问你，忘了要紧事情了。我给你一个小时时间，你立马给我退出进入第二关！游戏这边已经给你设成第一关过了。”
柳丞之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乱码的？”
“什么时候？”001回忆，“呃，不久以前才听叶子说的。不过听他说话的样子，那病毒应该潜伏一阵了。”
也就是说，按照戏里戏外的时间比例，很可能多年以前，白奇轩就已经是一串病毒了。
“不过也是厉害啊。”001还在说，“一直以来都是叶子黑别人的网络，第一次看他被人黑。哈哈……等等，又说多了。你快退出。”
柳丞之的回答却出乎001的意料。
“我不出去”
“别开玩笑了亲~别告诉我说你喜欢上白奇轩。”001打趣道，说完还笑了笑。
但柳丞之却应了声是。
他语气郑重，“我喜欢他。”所以，想陪着他。
他说：“我拒绝出仓。”
“亲……这，”001干巴巴地道：“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等了会儿等不到柳丞之的回音，001急了：“你拒绝个鬼！”
“你再这样不客气我可以向你们公司投诉你。”
001立刻换上标准客服腔：“亲~~我错了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柳丞之仍是不肯。“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退出游戏。”至少现在不会。
001：“我说亲！亲呐——这个咱家真做不了主。我不是说了么，这个游戏的主要人物白奇轩他乱码了！乱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他现在就是一块巨型病毒！逮谁谁死！”
柳丞之：“那我也不要！”
001：“……亲……亲？不是……不会吧，你不会真喜欢上那白奇轩了吧？！”
“我已经回答过了。我喜欢他。”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样子，“无论你问几遍，这个答案都不会变。我也不会同意退出第一关。”
001也严肃起来。
“抱歉，我们公司有义务保证每一个玩家的安全。你的脑电波同游戏连着，不及时退出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神经。所以，这次是强制性的退出。请做好心理准备！由于游戏内外的时间差，你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对不起，但我无能为力。”
001说完就下线了。
柳丞之闻言，再不如方才镇定。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急道：“什么？等等！你给我等等！001！？你他妈给我出来！出来！”
没有回应。
001的头像一直黑着。似乎在嘲笑他，爱上一个游戏人物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柳丞之呆立了几秒钟，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猛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点001的头像。
“给我叫花江北！把他给我叫出来！听到没有！你把花江北给我叫出来！”
他吼着，不停的呼叫001。就在几乎他要放弃的时候，001的头像又亮了。
柳丞之眼睛一亮，道：“花江北呢？你把花江北找来了？”
001的头像闪了闪，紧接着，脑海里传来花江北的声音。
“话说橙汁啊，哥哥不过几天没看你，你就给哥哥我搞出这么大一麻烦？乱码？病毒？唉，哥哥我该怎么说你啊。”
柳丞之没耐心和他瞎掰，道：“我不管那些。总之是你当初非要骗我玩这个，你就要给我负责！我说了，我不要退出！我就是不要退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我留下来！”
花江北：“因为白奇轩？你没听明白001的话么？他现在就是一块巨型病毒。而且，就算他不是病毒，你早晚也要离开。你别忘记了。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游戏人物。”
“我才不管那些！”柳丞之一边用力敲着桌子，一边吼道，“我说了，我要留下来！你敢把我弄出去试试花江北！我他妈跟你绝交！”
花江北不为所动：“即使你跟我绝交，你也必须离开。除非你想变成疯子。”
这之后，柳丞之安静了片刻。就在花江北准备关掉通讯时，那头传来柳丞之沉静的声音。
“我是疯了。”
“阿丞……”花江北想要安抚他，才开口，柳丞之的声音就激动起来。
“我他妈就是疯了！”他跪下，抱头痛哭，“我……我他妈就是……就是疯了……”要是不疯，他怎么会爱上一个连人都不算，充其量不过是一串代码组成的白奇轩。
“……求……我求你了江北……”他红着眼，哭喊着，“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我求你了……别让我出去……别让我出去……”他这一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怕这一出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花江北：“即使你可能被未知病毒侵入神经，从此变成疯子，你也要留下么？”
柳丞之只是摇头：“让……让我留下……求你了江北……求你了”
花江北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道：“我答应你。”
柳丞之一愣，突然抬起头，道：“真的！你说真的？！”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花江北补充道。
“你说！”
花江北叹气，“你暂时不许见白奇轩。”
“暂时？暂时是多久？”
“等我通知，至少得确认他不会损害到你的脑神经。至于什么时候，看情况吧，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他说完这句，001的头像就黑了。
游戏外，花江北抽着烟，表情沉重。
“叶子，你那边弄得怎么样了？乱码的源头找到没有？”
叶子：“已经锁定好了，正在解码。最慢一分钟能搞定。”
001在旁看着，担忧道：“头儿，不是我说，你这么骗他好么？不是已经下了强制退出的指令了么？”
花江北睨她一眼，道：“不骗他怎么办？你也看出来了，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不给他吃个定心丸，贸然把他的脑电波同游戏断开，出了事谁负责？”
001撇嘴：“谁负责？您不负责谁负责？话是怎么说的，当初可是您硬拉着也要把他弄进去的。”
花江北把烟头往桌上一掐，嗤笑道：“你这儿撇的倒是干净。要不是你管不住嘴，什么都说了，那小子能那么激动？！”
“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就你委屈！”花江北说，瞪了他一眼。没多久，叶子那边传来消息。
叶子：“行了头儿！找到了！”
花江北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问道：“别跟我说这个，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把那乱码给我恢复了？”
叶子道：“恢复不了了头儿！全乱套了，只能拔除……欸！等等！头！……”
花江北不耐：“拔就拔，废什么话。”
“不是头儿，那个……唉……算了你自己看！”叶子说完，直接把手里的数据给花江北发了一份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花江北立刻急了，连声吼道：“快！快给我连接橙汁！快！”
叶子给花江北发的是一张人物定位图。图片上显示，柳丞之就在白奇轩附近，而且他俩的距离正越来越短！
001疑惑：“怎么了头儿？”
花江北道：“妈的那小子不听劝！跑去找白奇轩了！”
001炸锅：“什么？！”
“别废话了！快连接那小子！这可不是好玩的！一不小心就真成疯子了！”
001闻言也急起来，可惜连了半天也连不上柳丞之的线。急得满头大汗。
“别忙活了！”叶子插嘴，“我这儿试了半天了，连不上。估摸着是受乱码影响，听不到了。唉，我早就提醒过了，那白奇轩现在就一是块儿巨型病毒，要你们快点儿的说。”
001听了，立马拍桌子吼道：“屁！你丫的明明是半小时前才告诉老娘这茬儿的好不！”
花江北气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赶紧给我想办法把他俩分开！”
两人不吵了，急忙调程序。
一刻钟之后，叶子停下来，脸苍白苍白的，道：“头头儿……”
花江北抿唇不答。
001沉默不语。
良久，001颤了颤，道：“叶叶子，是你把那乱码连着柳丞之一起拔了么？”
叶子依旧白着脸。
电脑屏幕上的定位信息显示的很清楚，无论是白奇轩还是柳丞之，都突然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