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身体下压着的材料并不明显,或者说,并不是压在身下。
实际上,这是一块被绣在和尚僧衣的背后的麻布。
很明显,老和尚在死前极力将这块麻布压在底下,以防不小心被华生看到,直到死,他的一个手还捂着这块布所在的位置。
只是,因为血水浸润过多,这布上的内容并不容易分辨。
我用力将麻布从僧衣上撕下来,发现这是一页经书,并且,从我对佛经的了解,这应该是一本心经上的其中一页。
显然,这本经书是用麻布钉制的,这并不常见。
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时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正想收起来再作打算,叶玲珑一把就将麻布拽了过去。
她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说:“你都看半天了吧,啥都没看出来吧?这不是很明显吗,这是一页地图。”
地图?!
我傻在那儿了。地图?这要是一张地图的话,我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我又不是没长眼睛,这经书和地图还是分得清的。
可是看叶玲珑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我只好陪笑着问:“我孤陋寡闻,这地图在哪儿呢?”
她白我一眼,随手将凌乱的桌子一抹,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全掉地上了。
她把蜡烛从墙角拿过来,放在桌子中央,然后将那麻布经书撑开,慢慢地靠近蜡烛的火苗。
“别烧了!”我提醒道。
她没搭理我,继续将麻布往火苗上靠,跳动的火苗几乎都要烧到那经书了,我又想再提醒,忽然看到经书上有什么图案在忽明忽暗。
“看到没,这是个地图。”叶玲珑说。
我知道了,这是显影技术,麻布一定经过某种化学试剂的处理,能够将麻布上的图案隐藏起来。
如果麻布遇到的温度到达一定值,试剂就会起作用,隐藏的图案就会重新显现出来。
至于麻布表面的经文,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我对叶玲珑刮目相看了,但我一下就释然了,这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条子,她本质上更倾向于土夫子。
而且叶家本来就擅长文玩书画,铁笔书生可不是随便叫的,他们对书画的敏感远超普通人,甚至文玩高手也不及他们。
想到这里,我决定暂时明智地闭嘴,仔细听听叶玲珑的解说。
她见我不多嘴了,挺满意地笑了笑,说:“看到没,这应该就是这附近的简易地图,而且,如果让我猜,这地图可能就是他画的。”
她指了指躺地上的老和尚。
“这么肯定?”我很好奇。
她点头道:“你看看地图最右下角的这个类似于塔的图案,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难道是莫高窟?”
“聪明,这个图案指代的就是莫高窟,这个点位确定以后,就相当于把参考坐标确定下来了,那么,你再来看看,这个点是哪里?”她指了指莫高窟附近的一个小庙图案。
我拍拍脑门说:“这不就是咱们现在站的这地方吗?就是这个小破庙啊!”
叶玲珑得意的拍拍我说:“孺子可教!”
卧槽!
“那这是张什么地图呢?”我问。
她在地图中央画了个圈,说:“这是莫高窟背面的戈壁滩,按照这个大概得比例尺对照,这片戈壁滩大概有上百公里,再往北走,就会进入沙漠地带。”
她指了指那儿的一个黑点,上面画了一个五角星的标志。
“这儿应该就是目标位置,在沙漠深处,也许就是华生要去的地方。”叶玲珑点着那个黑点,看着我说。
我心里暗想,那里应该也就是马宁分析出来的有可能是乌斯帝国大护法藏身之地。
看来,不用等马宁的接头了,也不用追踪华生的脚步,我们自己都有可能找到位置。
“那么,你觉得华生从哪里拿走的是什么东西?”我看着马宁,抬手指着佛像背后的孔。
叶玲珑虽然第一次看到那个孔,但她马上明白过来,她眯着眼从掉落地下的碎泥上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在舌尖轻轻一碰。
我算是开眼了,这叶玲珑竟然还有这本事。
她似乎看出我的吃惊,淡淡一笑道:“别误会,我们叶家可没有这种绝技,这是警队训练的必备项目,主要用来分辨毒品的。”
“毒品?这差得有点远吧。”
她笑了笑说:“你别小看了警队的人,咦?这泥土里好像有铁锈的味道?看来华生拿走的东西是个铁器。”
“铁器?这范围也太大了吧,你就不能缩小一点范围?”
“这是个佛像!”她斩钉截铁地说。
这下我有点震惊了。
“这一点都不难,这铁锈味道中夹杂了比较明显的香火味,只有被长期供奉的佛像,才有可能带上这么明显的味道。”
我撇撇嘴,质疑道:“这不好说吧,就凭这香火味?比如香炉啥的也可能会带上这种味道吧。”
她点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质疑,所以你看这个。”
她将一个小东西放到我手里,那是一小节铁制品,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叶玲珑为何会如此肯定了。
那一小段铁制品是一小节手指尖!
佛像的一节指尖!
“怎么样,这下够明白了吧?”叶玲珑得意地瞥我了一眼。
我已经对这女人佩服得彻底五体投地了,我朝她竖了个拇指。
她终于会心地笑了笑:“不过,他为什么不惜杀人都要拿走这个佛像,原因现在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尊普通的佛像。”
“除非是有用的东西!这一定是个用得上的东西!而且,一定是他此行必然要用到的东西!”
我看着惨死地上的老和尚,“不然,他不会急着要从他这儿抢东西,还下了狠手。”
“因为他接下去没有这座佛像不行!”叶玲珑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这个老和尚早就知道沙漠中某处的存在,只不过到最近才跟华生提起,也一定提到了佛像和它的作用,不想却给自己带来了杀生之祸。”我猜测道。
叶玲珑收起麻布经书说:“但他没有找到地图,他要具体定位,并不容易。”
“不一定。”我叹了口气。
因为还有马宁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存在,她手里极有可能掌握了比这地图更精确的位置信息。
华生是否从她手里获得线索,或者他们俩是否私底下依然有合作,这都不确定。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华生已经抢先了。
我们没再逗留,离开时叶玲珑将蜡烛丢进了柜子里,火苗立刻就窜起来。
沙漠本就干燥,这破庙的木质极易燃烧,我们还没到车跟前,整个庙就烧起来了。
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但我们到过现场,容易惹来麻烦,一把火全烧了,干净。
越野车跟着前方车队的痕迹又走了快二十公里,便转下了公路,月光下,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戈壁滩。
“那有车!”胖子眼尖,看到一个黑影。
我也分辨出来了,那是一辆路虎不对,那儿有两辆路虎!
两辆路虎就这样在戈壁滩外沿静静地停着,并排靠着,这本来是挺寻常的一幕,但是不知怎的,我却感觉这画面非常吊诡。
我说不出原因,就只是感觉。
我和叶玲珑对视了一眼,从她眸子里闪过的神色,我能感受到跟我一样的疑惑。
这时候,又是胖子小声地说:“你们看到了没,那儿好像有个鬼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