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忻愣愣地看着那串手链,不敢置信。
不是说佛珠么?为何每颗珠子上面会爬出细细的虫子?密密麻麻的深褐色虫子立刻占据了珠子表面,在血上爬过,那血色便顺势没入它体内,从林若昀手腕上淌下来的血,一滴都没浪费,却被这些虫子吸收了。
刘忻擦了擦眼睛,仿佛看到这些虫子的身体又肥了一圈。
“祈求保命的佛珠?我看是要人命还差不多!这苗疆蛊虫已经成熟,若不是你这饲主的血,一时半会还引不出来,说起来还真得感激你身为间谍,智商却不算很高。”
叶瑾夏冷笑一声,松开林若昀的手,她身子立即颓软下去,栽倒在地,眼中的水泽漫了出来,说不出的伤心和懊悔。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叶瑾夏又拿起靖王的衣袖仔细地将刀刃上的血迹擦去,这下靖王因为太震惊,对此完全没反应,只愣愣地看着一直垂眸不语的林若昀,听见叶瑾夏的声音,才浑身一震,陡然清醒过来,眼神晦暗难明。
林若昀面如死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才干干地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叶瑾夏松开靖王的衣袖,将小刀收入刀鞘,放进腰侧,旁人完全看不出这小姑娘身上还带着凶器,她凝着双肩轻颤的林若昀,对她这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全无感觉,只冷笑道:“这其实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如果你要跑的话,还是能跑得过的,至少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既然诚心诚意地作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你。”
她顿了顿,指尖闪烁着冷光,随手甩出,银针将从佛珠中跑出的虫子一只只扎死,确保无后顾之忧才在靖王左侧的椅子上坐下来,慢悠悠地说道:“从我还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起了疑心,这串手链虽然制式很像佛珠,可惜,上面的字压根不是梵文,虽然我不认识,可我知道这是苗文,传自滇南苗寨,当然光凭这一点也不能认定你别有用心,巧的是,这材料我也认得,是温养蛊虫的最佳容器木樨,两者结合在一起由不得我不去深想。”
林若昀双肩颤抖得更加厉害,抬头时,泪眼朦胧,梨花带雨,这样一个美人不哭就已经让人心颤,一哭,叶瑾夏作为女子心都快化了,刘忻几次想要扶她起来,又没有勇气,至于靖王,他就是个木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依旧不敢相信。
“在你的药圃里发现了新鲜的御米花,我就更加奇怪,正常药师都不会将这两种药材种在一起,因为太相似,容易弄混,而巧的是,这些药里都有御米花的味道,很淡,与虞美人混在一起,更难区分,不过忘了告诉你,我这人鼻子很灵,完全分得清楚。”
叶瑾夏靠着椅背,眉头轻锁,手搭着小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将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细节娓娓道来,最终定了林若昀的罪,“虽然你说你是京城人士,这话我是不信的,当然靖王殿下信了定然是查过你的背景,林若昀这人是京城人士,家中四代行医,可我想真正的林若昀已经死了,至于你,不知是哪家培养的死士?”
林若昀没说话,眼泪淡去,眸光也渐渐恢复平静,看着靖王,双唇慢慢上扬,没有懊悔也没有任务失败后的惶恐愤怒,更没有被戳穿的惊慌,相反,叶瑾夏从她眼中看到了纯粹的爱意和......解脱。
她伏在地上,朝靖王磕了两个头,平静的声音传来,“萧绵宸,对不起,还有,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背叛了你,还请赐我一死,千刀万剐的极刑我也认了,毕竟,对你做的这些事足够死一千次了。”
对不起啊,萧绵宸,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了,只可惜,我永远都得不到你......
这话就算是承认叶瑾夏说的全是事实,靖王闭上眼睛,手揉着眉心,有些痛苦地挥了挥手,“刘忻,把人带下去,不用......折磨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让林若昀受太多苦。
林若昀笑了,美得惊心动魄,刘忻不敢看她光华灼灼的眼睛,将人带下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听见靖王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叶瑾夏盯着地上的蛊虫尸体看了许久,才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你想不想知道她刚刚要对你说什么?”
“这蛊虫会对我身体有什么害处?”萧绵宸不想提起林若昀,顾左右而言他。
叶瑾夏挑眉,笑容中多了些冷意,“常年佩戴这串佛珠也不会要了你的命,最多就是减寿十多二十年罢了。”
靖王的目光也落在蛊虫尸体上,林若昀手腕的伤口不浅,流了那么多血却全被蛊虫吸收,不留丝毫痕迹,银针扎在蛊虫身上,闪着微微的冷光,他勾唇,笑得恣意而嘲讽,讥诮道:“呵,我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呢?”
“兵权,还有你的军事才能。”叶瑾夏手指微微曲起,敲了敲桌子,神情散漫慵懒,语气却斩钉截铁。
靖王转头,眼中尽是疑惑不解,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叶瑾夏光洁白皙的侧脸,嘴角勾着懒懒的笑,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他却在这清冷美艳的容颜上看到了肃杀的寒意,刀光剑影自眼前一掠而过,扑面而来的竟是无声的硝烟与血腥。
不觉浑身发冷,仿佛有什么阴谋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正在酝酿成形,悄无声息地汹涌着。
“御米花能使人上瘾,一旦发作,生不如死,唯有再吃她给你配的药才能缓解,就不怕你不听命于那背后指使人,为他开疆辟土,夺权之后,你却成了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以蛊虫悄无声息地解决你的性命,明面上也不至于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名,这一局棋下得多好?”
叶瑾夏转头看着靖王,眼中盛满了盈盈的笑意,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打在她脸上,渲染出逼人的美艳。
靖王呼吸一滞,蓦地别开头,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