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嘻嘻一笑,瞧着李灵麒脸上不耐烦地神情,便觉得可爱。美艳的圆脸上露出夺目的微笑,引得脚步匆匆的行人不禁停下脚步。
有书生呆呆的瞧着她,口中喃喃自语,面色通红。书生们想要上前搭讪,可能跟着两名婢女的胡谦,又岂是什么好人,若是因此惹恼了这名纨绔,那可就不妙了。
考试要紧,考试要紧。
书生们念念有词。
等到自己金榜题名,春风得意之时,天下的女子还不是任人采摘?
那些名门望族的小姐正等着自己,何须理会一个婢女。
瞧着江珊跟在胡谦身旁,一边逗猫,一边说笑,书生们忍不住嘴角发酸,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
寒气袭来,胡谦体内《易筋经》自行流转。他不通武功,但《易筋经》根基之稳,天下无双,饶是他从未修炼过,但体内这股热气依然兀自壮大,越发凝实。
些许热气自他鼻腔之中流散,胡谦顿时觉得身体温热,不禁暗自感慨,钟哥送给自己的白狐裘真是好看又保暖。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胡谦回过头去,看到了一把灰色的伞。他正疑惑间,那把灰伞忽的抬起,露出一张微笑着的脸来。
胡谦仔细看去,眼前这人相貌寻常,面容黝黑,身上的书生服显得有些过于肥大了,穿在身上,颇为邋遢。
再看他的背后那只竹排,随着他微微喘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知为何,明明手中举着伞,可他依然被雨水打湿,看上去好不狼狈。
“不知兄台有何指教。”胡谦拱手道。
书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略微平息了一番因为小跑而来所以急促的呼吸,这才朝胡谦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裴小年,浙江人氏,为了这次文举,昨日才到的杭州,刚才在登云桥上看到公子风采不凡,所以想着过来结交一下。”
“裴兄客气,”胡谦笑了笑:“在下胡谦,七塘镇人,也是昨日到的杭州。”
“看胡兄的样子,也是为了这次恩科而来吧。”
“正是如此,陛下开恩,给了天下学子一个机会,在下自然不会放过。”
江珊怀中,李灵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胡兄说的是,”裴小年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江珊怀中:“这是胡兄家里养的猫?”
胡谦笑笑:“看来裴兄也是爱猫之人。”
“哈哈,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因为瞧见这只猫,所以才过来和胡兄打招呼的。”
“它叫墨汁。”江珊将李灵麒举起来,凑近裴小年。
李灵麒怒气冲冲的叫唤,就听裴小年啧啧称奇:“如此灵动的猫,在下当真是第一次见。”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摸摸吗?”
胡谦一笑:“我家这只猫娇生惯养,所以脾气不太好,还请裴兄见谅。”
“理解理解。”裴小年连连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遗憾。
头顶忽的一阵寒风吹过,裴小年和胡谦抬头看去,只见头顶衣袖烈烈,却是一位身穿纯白道袍的男子自头顶掠过。
那男子背背长剑,手握大伞,相貌俊朗,好似一位仙人般潇洒飘逸。
“哎,这位应该是玉皇山紫星观的弟子。”裴小年忽的一叹。
“看来裴兄对这些江湖之事倒是颇为熟稔。”
“不瞒胡兄,在下年轻时曾想着习武修行,只是奈何家境贫寒,自身又不是那块料子,这才放弃,但对这些江湖中的事情,在下还是有些了解的。”
“原来如此。”
胡谦点了点头,只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喝。那位玉皇山紫星观的道士忽的拔剑出鞘,俯身斩向巷弄。
巷弄之中,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把泛着银光的斧子。
年轻道士落下,只听那巷子中不断传来喝骂,很快,一名披着虎皮的彪形大汉猛地跃起,冷冷一笑后,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小道士,有种和你家宋爷去城外打过。”
粗狂的讥笑声回荡在众人耳中。只见一道剑光撕开细雨,年轻的道士跃出巷弄,面沉如水,手中耍了一个剑花收回鞘中,不紧不慢的运转轻功,朝那大汉离开的方向追去。
道士和大汉交手突兀,让胡谦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二人有什么仇隙?
“哎,这下可不太妙啊。”裴小年唉声叹息。
“裴兄可是知道什么?”
“那个汉子应该是萧山宋家的高手,宋家擅长斧法,家产殷实,所以但凡是宋家的人,都会在斧子外,镀上一层银沙,使其坚固不催。”
“这二人为何打起来?”
“这就是我觉得不妙的地方啊。”
“怎么说?”
“胡兄有所不知,这二人恐怕也是为了文举而来。”
胡谦不禁莞尔:“两个武人,何必跟我们这些文人争功名?”
“陛下仁慈,给天下学子一个机会,更是无论地位,让在下这种寒门学子也能报考,既然连我都能参加,为何武人不行呢?”
“这。。。。。。”
“他们参加武举,竞争激烈,但参加这次的文举,若是能够高中,岂不是比刀剑无眼的武举安全?”
“难道裴兄觉得,这些人都是文武双全的奇才?”
“自然不是。”裴小年摇头:“你知道这二人为何争斗吗?”
“还请裴兄告知。”
“胡兄我问你,若你遇到竞争对手,可会为了增加自己高中的机会,除掉他们?”
“当然不会!”胡谦道:“若是使出这种肮脏手段,在下的书也就白读了。”
“文人大多如胡兄这般。况且,就算某些人有贼心,但也没有贼胆和手段,”裴小年苦笑一声:“但武人不同,他们艺高人胆大,又常年争斗,自然有胆子使出这种手段。”
“所以刚才的二人是为了。。。。。。”
“正如胡兄所想。”
“竟然会这样!”
“若是武人相争但也罢了,就怕他们对付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试问,他们若是暗中对我们出手,不,甚至只是威逼,你我可有办法解决?”
“那也太猖狂了,他们就不怕官府吗?”
“若是他们深夜将你掳走,绑至郊外,官府又如何能发现的了?”
胡谦一愣,想要反驳,可他早就知道武人猖狂,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
“这些武人清楚自己胸无点墨,可他们若是暗中赶走所有文人,那就剩下武人了,到时候考官们只能从矮子中拔高个,他们的机会岂不是大多了。”
“更何况,”裴小年偷偷压低声音:“那些名门大派势力庞大,你又如何保证监考的考官不会与他们暗通曲款,收受贿赂?”
“可这恩科是陛下亲下的国策,难道他们真敢如此目无法纪,肆无忌惮吗?”
“天高皇帝远,就算是陛下又岂能掌握所有的事情。”
胡谦身后,林梅和江珊对视一眼,隐隐露出一丝担忧。
本以为这次公子有了科举入仕的机会,想不到事情会突然变得如此复杂。
“哎,陛下英明神武,这次文举是天大的好事,可架不住有老鼠屎,想坏了这一锅粥啊。”
听着裴小年的话,胡谦还在愣神,江珊怀中的李灵麒反倒心中一怒。
设身处地的想,若此事是朕下的国策,有人胆敢暗中捣乱,朕绝对不会放过。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刁民胆敢忤逆天子!
想到此处,李灵麒忽又觉得不对。
等等,这些刁民坏的是李灵龙那白痴的主意,跟朕有什么关系。
若是李灵龙因为此事焦头烂额,遭到文人唾骂,朕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转了转眼珠子,李灵麒忽的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
李灵龙要做的事情,朕必须无条件反对才是,决不能心软。
最好这些武人能够将事情闹大一些,这样朕就能看李灵龙的笑话了。
李灵麒心中一乐,有些幸灾乐祸的想道。
他很想放肆大笑三声,可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种奇怪的情绪,让天下无敌的皇帝陛下感到奇怪。
——明明是该开心的事情,为何朕莫名有些烦躁呢?
晃了晃脑袋,李灵麒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觉得莫名其妙。
一旁,裴小年瞧着一只小小黑猫脸上神情变化不断,时晴时阴,忍不住啧啧称奇。
——裴兄家的猫当真不凡,连表情都如此丰富。看他的样子,难道是需要如厕了?
我是不是得提醒一下胡兄,若是它弄到那位姑娘身上,可不太好。
咳嗽一声,裴小年刚要开口,就听胡谦叹息道:“裴兄说得有理,这些武人手段厉害,我们又该如何防备呢?”
“如厕吧。”裴小年道。
“??”
“啊,不是,我是说。。。。。。”裴小年想了想,苦笑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胡谦与裴小年相互对望,同时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