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无名的阴暗之地。
有两道身影对坐手谈。
“你的事情失败了?”
“嗯,被一只畜生坏了好事。”那人影说着,按下黑子,露出干瘪枯老的手。
“哦?”对面那人语气惊奇:“怎么回事?”
“郡主不知何时养了一只黑猫,它吞下了精心准备的‘蝶恋花’。”
“哈哈,还有这样的事情?”
“黑猫不详,你应该知道老夫花大代价弄来‘蝶恋花’,到头来却变成了菩萨像下的一坨猫屎。”
“我早就说了,此举有些急躁了。”
“时不我待,局势越拖,越不清晰,难道你没有听到最近武帝诈死的传闻吗?”
“这种传闻你也信?”
“不光我信,那些绝顶高手同样信了。”
“武帝已死,他们不过是忌惮武帝的余威罢了,就仿佛惊弓之鸟,”修长的手在棋盘上布下一只白色大龙:“要想成大事,就得有足够的底气,绝顶高手又如何?终究还是人罢了。”
“若武帝真的未死呢?”
“我从来不会假设不存在的事情,”那只手的主人轻笑道:“就算武帝真的未死,要解决他的也不是我们,而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手持黑子的那人若有所思:“所以咱们的计划继续?”
“当然要继续,”拈起一枚白字,那人笑声平静安然:“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步一步好好谋划,就仿佛这棋局一样,要懂得徐徐图之。”
说罢,他缓缓放下白子。
对面枯老的手指微微一颤,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到死局。
“静观其变吧。”白子的支配者轻声笑道,仿佛透过棋盘看到了整个人世间。
李灵麒从镇海王府的屋顶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寒冷的露珠,体内“白玉京”微微闪烁,散发出温凉的气息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月光,只是一轮残月,所以今夜修行进展缓慢。
低头看了看下方,镇海王府中点缀灯火,但看天色,想来李幽妍已经躺下了。
想着自己那春心萌动的侄女,李灵麒忍不住一笑。
果然还是小姑娘,只怕现在还睡不着呢。
他觉得聂铮人倒还可以,最起码胆子够大,但身份低微,确实配不上。
若是李飞云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看上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会不会动怒呢?
到时候倒是可以好好看一场好戏。
这些事情李灵麒倒是并不太在意,他只想着能够早些盼到李飞云回来,自己好拿走他的灵台玉树。
除此之外,在这镇海城他还有两件事情必须去做。
卫三川。
跟着他,或许能够找到镇海城的妖怪。
除此之外,那个所谓如意僧的坐化地。
佛光舍利,朕势在必得。
异色的眸子在残月之下流转,李灵麒灵巧的跃出镇海王府,准备先去寻找卫三川。
镇海城很大,但李灵麒也今非昔比,他体内“白玉京”微微震动,让它越发轻盈迅捷,小小的黑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在这繁荣的大城之中飞檐走壁,却又悄无声息的好似黑夜幽灵。
此时刚刚过了子时,镇海城是个大城,又从未有过宵禁,所以整个城市并不算太过安静。
宽大的街道两旁都挂着路灯,照亮道路,街上行人来来去去,时不时也有马车缓缓经过,车轮滚动,木制的车轮与路面贴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镇海城曾经是军事重镇,此地的路灯也极为特殊。为了防止莫名起火,此地的路灯高高立着,好似一根笔直的筷子,火苗被呵护在高处的玻璃罩中,自其中照射出来,是橘色的温和光芒。
这种路灯采用机关术特制,里面的火苗一到夜里便自动燃起,每隔两个月才需要添加一次灯油,设计精巧,并且造价昂贵。
卫三川此时就坐在这样的一杆路灯下面。他将那副奇怪的幡斜靠在路灯上,身前铺着一张画满了五行八卦的粗布,明明上午才得了一百两银子,可他依然是那副落魄邋遢的模样,也不知道银子去了哪里。
来往的行人对他倒是没什么兴趣,若没有那副幡,倒以为他是乞丐,可也正因为那副幡的存在,所以他赚的还不如对面那条街的老乞丐多。
唉声叹息一阵,卫三川打算收拾收拾。
蜀山道人四处流浪,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打听当地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传说,这些传说虽然大都虚无缥缈,可背后或许有妖魔鬼怪的身影。
蜀山道人靠斩妖除魔为生,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放过。
将地上算命用的粗布收起,卫三川站起身子,握住了一旁的那面幡。
他要去的地方在镇海城的郊外,那里有一处被烧毁,至今还没有修复的庄园。
事情发生在十八年前,听说那个庄园里的人活生生被烧死,所以至今到了某些寂静的夜里,总有夜行人路过时,听到焚毁的庄园里传来刺耳的哀嚎声。
卫三川刚到此地,就对那个庄园产生了兴趣。
庄园的主人姓崔,当年也是镇海城有名的富豪,早年间靠开钱庄赚了不少钱,只可惜人没了,那些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
卫三川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幡,稍稍显得沉重。
他那把短剑就藏在其中,作为蜀山道人,这一辈子见过的妖魔鬼怪倒也不少,所以此时并不惧怕,早早就做了准备。
但他知道,这些诡异传闻大都只是添油加醋的胡说,烧毁的庄园之中究竟有没有诡异事物,还得看过才知道。
心中想着,他的右手一翻,取出一件金色的小铃铛。
这东西叫“招魂铃”,若是孤魂野鬼,那就能将其招来,自己再以道门手段超度,接引至太乙救苦天尊处。
若是恶鬼厉鬼,那也能稍作控制,自己再以飞剑斩杀。
犹豫了一下,卫三川又摸了摸腰间,那里是厚厚的一沓符箓。
符箓既可以对付妖怪,也能对付鬼魂,若真的是厉害的恶鬼,卫三川就会甩出符箓,施展那类似借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