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书记显然没有把蒋副乡长说的上面下来抓人当回事,边看文件边说道:“抓上去好啊,让上面人看看,修渠引水改旱地为水田,老百姓怨气大得很呢!他们为什么要烧炸药房嘛?还不是认为他搞的那套劳命伤财!”
“蒋书记说得对,上面了解到下面的情况,看他怎么下台……”
蒋副乡长话没完,办公室走进来几个哭哭涕涕的人。
有个大娘进门来就哭喊:“五爷,你可要给我作主呀!老三五爷晓得的,疯疯癫癫能犯什么事,值得他们把他抓到县里去?再说了,老三不懂事,五爷的话还是听的,他们也不问问五爷就抓人,眼睛里还有没有五爷!”
大娘边哭边诉说,蒋书记被弄得懵懵的,当他听清楚蒋三疯子被公安局抓去了时,铁着脸说:“把蒋三抓走了,怎么没听派出所说犯了什么事?”
其实蒋三疯子平时家里人也不怎么管他,一个智障人,流浪在外和回家全由他自己,可现在不行了,公安局把他抓了去,蒋家的人是可以随便抓的吗?五爷是大地乡的书记,抓蒋家的人就抓五爷的人、那怕抓的是平时没人管的智障人也犯忌!
大娘幺儿幺儿哭喊着:“五爷给评评理,他们说老三放火烧工地存放炸药的房子!老三疯头失性能放火吗?分明是栽赃陷害,没把五爷的人放在眼里!”
“什么,放火烧炸药房是老三干的?”蒋书记吃惊眼神看着大娘,转脸询问目光看着蒋副乡长。
蒋副乡长做贼心虚,脸陡转土色,忙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去,把派出所的人叫来问问!”蒋书记对蒋副乡长说。
蒋副乡长应声是,转身刚要走,几个人走进蒋书记办公室。
一看,是县公安局吴局长、县纪委袁书记带着人进来了,蒋书记赶紧站起身,吆喝大娘他们几个人:“出去出去,我有事,一会儿再来!”
大娘肆无忌惮哭喊着五爷,你可要给老三做主啊!他疯疯癫癫个人,怎么遭受得住公安局的人整!几个人嚎天哭地,看得出有虚张声事的成分。不过几个人还是听蒋书记的话,哭喊着退出蒋书记办公室。
蒋书记这才对来人说各位领导大驾光临,请坐请坐,慌着给袁书记、吴局长握手,拿烟端茶杯。
蒋副乡长见状一缩脖子溜出办公室门,吴局长给身边的人递个眼色,两人跟了出去。
袁书记坐下问:“刚才那些人好像是在向蒋书记哭诉冤情?”
蒋书记愣怔下说:“农村大娘不懂道理,给她说不清楚。”
袁书记说:“听她的话好像是在说昨晚工地上有人放火烧炸药房的事情?”
蒋书记心中大惊,袁书记是纪委书记,昨晚有人放火烧炸药房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联系到蒋副乡长惊惊慌慌的神色,难道这事与他有关系?他心中骂蒋副乡长不成器的东西,嘴上对袁书记说:“有人放火烧工地炸药房我也是上班才知道的,听说派出所抓到了犯罪分子,我正准备了解下情况呢!”
袁书记正色道:“这事县委很重视,早上在家的常委临时召开了会议决定了两件事,由我通知大地乡党委!”
蒋副书记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己在乡上这么些年,这次被侄子害得连防守也来不及,他额头上不觉冒出了汗水。
袁书记拿出份文件,念道:“蒋正才同志因涉嫌主谋放火焚烧炸药房一事,暂停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职务,接受有关部门调查,并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交待清楚自己的问题,接受组织外理。乡长助理齐昊同志任乡党委委员、代理副乡长职务,主抓修渠引水改旱地为水田工作,工程必须在春耕生产到来前完成。”
袁书记停住话,蒋书记见没有免他的职,感觉自己仿佛处在风口浪尖上,一阵疾风暴雨过后终于稳住了身体。在大地乡作了这么多年的书记,如果为这事给免了职,他在亲人、老百姓面前丢不起这个面子!他战战兢兢表态道:“我坚决拥护县委决定,同乡党委、乡政府班子同志一道,坚决在春耕生产前完成修渠引水改旱地为水田的工程!”
县里出面势如破竹,蒋书记虽然还是蒋书记,可他在大地乡多年形成的势力土崩瓦解,一夜之间,蒋书记看上去老了十岁。
齐昊现在是乡党委委员、代理副乡长,成了名正言顺的乡级领导,也是名正言顺的工程前线总指挥。
蒋书记经过侄儿主谋放火焚烧炸药房事件后,虽然还是党委书记,但在乡上一呼百应的局面彻底打破,许多人不声不响站到黄乡长、齐昊这边来了。人往利边行,蒋书记没有办法控制势利的人。
蒋书记是聪明人,他清楚再不支持修渠引水,下一步县委有可能免他书记的职务,于是他来个顺水推舟,以突击工程确保春耕生产前完成工程为由,除了留下少数人在乡政府值班外,其他人全部上工地,工地更加热闹了。
陈书记亲自到工地调研,蒋书记、黄乡长陪同,陈书记叫上齐昊四人在工地走了一圈。
回到工地指挥部简易办公室,陈书记问齐昊:“工程完工后,全乡可以搞多少亩土改田?”
齐昊看着黄乡长,黄乡长说:“陈书记问你呢!”
蒋书记脸上很不自然,以前陈书记来到乡上调研都问他,陈书记说老蒋是老农民,家和县的陈永贵,农业生产不问他问谁?可现在农业生产的事情问齐昊,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齐昊尊重目光看着蒋书记,蒋书记说:“陈书记精通农业工作,回答提问可要考虑好啊!”
齐昊转脸陈书记:“按照黄乡长的要求,山下的五个村一次要改水田四千亩。”
陈书记转脸黄乡长:“这个要求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因地制宜?”
黄乡长说:“山下四个村有九千亩土地,我们把容易灌溉的土地改造成水田,下年根据水稻收成情况再决定土改田计划。”
陈书记点点头,转脸问齐昊:“测没有测算过经济效益?”
齐昊胸有成竹表情回答说:“测算过,每亩田按五百斤稻谷计算,比起种红苕、土豆,实际可以净增一百六十元的经济效益,全乡四千亩水田,全乡一年就可以净增六十多万元的经济效益呢!”
陈书记点点头:“看来山区农业不能再用老一套干了,得走改革创新的路子,你们现在搞的土改田,既可以说是创新、也可以说是试验,不过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农民前些年饿怕了肚子,现在刚刚解决温饱,再也经不起折腾!”
齐昊准备说我们是经过科学论证,不是蛮干,想想这话还是不说为好,长出了稻谷还怕没有说服力。
蒋书记忙接话说:“陈书记讲得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是农民,最了解农民……”
“土改田工作不仅仅是你们乡上的事情,也是县上的事情,做好了,县上推广,做砸了,不好向群众交待。”陈书记打断蒋书记的话,“我回去给财政讲讲,叫他们再给你们拨十万元,确保春耕插下秧苗,我是担着风险支持你们的,你们要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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