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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日头有些烈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这听涛水榭之中虽偶有沾着湿气的凉风拂过,然而那潮闷的混合着各式香气的气息,却令慕鱼有些窒息之感。即便拼命晃动手中白兰花小扇,竟然也是于事无补。
锦颜之注意到慕鱼面色异常,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妆修仪,可是身子不适?”
这声询问,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黎落前倾着身子,状若关切的道,“妆修仪若是身子不适,不若先乘坐本宫的步辇先行回合欢殿,本宫遣了王院使为你把脉。”
慕鱼稳了稳身子,唇角扯起一个苍白的笑意,“多谢娘娘关心,嫔妾不过是受了热,去岸边通风的凉亭坐坐,暂且舒缓一下即可。”
黎落点了点头,思虑一番之后,又吩咐了锦颜之,“有劳嫤美人与妆修仪一同前去,照顾周全一些。”
锦颜之应了声诺,便于长烟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慕鱼,缓步出了听涛水榭。
没有适才的闷热,慕鱼适才的不适稍稍缓和。她侧头以余光瞧了一眼水榭之中言笑晏晏的众人,低声耳语般对锦颜之吩咐道,“把我腰间香囊里的东西与你的香囊中的香草互换。”
皇后赐下香囊,锦颜之并未觉得不妥。况且香囊都是各人按照位份随意挑选的,即便是她想动什么手脚也只怕是有些困难。她虽有些困惑,却依然遵照慕鱼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那一枚香囊之中的香草捻出,刻意避忌身后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
“雄黄?”锦颜之有些讶异的瞧着慕鱼黄色元宝香囊之中的东西,“皇后娘娘如何会用雄黄来做香囊,可是为了应端午之景?”
慕鱼瞥了一眼锦颜之,在凉亭之中落了座,刻意背对着听涛水榭的方向,“嫤美人难道不觉得今日我与雄黄甚是有缘?”
听慕鱼一点,锦颜之这才恍然喃喃道,“先是恒弄玉洒了酒壶之中的雄黄酒到你的衣衫上。后又是元妃与你换了香囊,这香囊之中偏偏装的又是雄黄?可是这雄黄有何不妥?”锦颜之仔细回忆了自己对雄黄的了解,“民间有妇人盼望生子,于是将香囊之中放上雄黄,并认为这样就可以诞下儿子。她们可是这般好心?”
“端是以她们所费心机来看,这雄黄对于孕妇来说,必定不会有什么益处。”慕鱼扬眸,瞧向泛着金光的湖面,只是湖面反射的光芒分外刺眼,即刻让她调离了视线。
“那雄黄酒若是恒弄玉在元妃示意之下刻意为之也就罢了。那么几个香囊,皇后娘娘如何能算准最后必定能到了你的手中?”锦颜之捏着自己手中的香囊,眉头微微隆起。
“这香囊最后不也还是到了我的手中吗?”慕鱼将锦颜之调换了香草的香囊收入怀中,转过面庞,凝着锦颜之,“无论我挑选了哪一枚香囊,都是挑中了元妃的心头好。”
“你的意思是……元妃与皇后娘娘是串通的?”锦颜之轻咬着唇瓣,将时间重新梳理了一遍。是了,若是如此,一切便都解释得通。元妃缘何会刻意挑起云慕雪与淑妃之间的矛盾,目的不过是伺机将淑妃气走,以确保这黄色元宝香囊不会在阴差阳错之下被位份在自己之前,先领赏的淑妃挑走罢了。
“夏氏是皇上尚在太子之位时的太子妃,当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现下却被黎落李代桃僵,她心中的怨恨又岂能轻易平复?却未想到,为了对付我竟然与皇后导演了这么一出连环计。”慕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浅浅吐出。此事,她忽然感受到腹中的胎儿微微一动,尚有月余时间,她可否还能支撑到最后?
“连环计?”锦颜之有些愕然,雄黄酒、香囊……还有什么?她思索片刻,才若自语般道,“凤辇?”她知晓慕鱼的步辇在凤栖宫前被毁坏一事,却未想到黎落会再次故技重施。
“嫤美人,现下我已是被人步步紧逼在此,进退维谷了。”慕鱼唇角的笑容未变,只是对着锦颜之,轻巧的说着,“我若不强撑着继续呆在这里,便只得顺了皇后娘娘的好意,乘坐凤辇回合欢殿。”若是中途出了岔子,也是别有用心之人针对皇后娘娘,而她也不过是倒霉的成为“误中副车”之中的副车而已。
听到慕鱼这番话语,锦颜之脸色骤变,面上挂着深深的担忧,“妆修仪可是身子确有不适?”
慕鱼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直挺着腰身端坐在石凳之上,实则全身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了锦颜之身上,“自恒弄玉将雄黄酒泼到我衣衫上之后,我便已有些不适。只是现下这不适越发强烈了。”
锦颜之以肩头支撑着慕鱼的重量,努力让两人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一些,她略略扬声唤起不远处守着的长烟的注意。
长烟自幼习武,眼神好过常人。强烈的阳光她睁不开眼,半眯着眸子待适应了之后,她便瞧见慕鱼面色有异,又见两人极为不自然的动作,心中已是明了出事了。不敢声张,故作自然的缓步入了凉亭,然后又刻意绕到慕鱼身后,挡住远处那方有心之人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视线,“修仪,奴婢先行送您回合欢殿?”
慕鱼眼眸半合,脸色已越发苍白。手中一直捏着的小扇也都不知何时掉落到脚边,她张了张唇瓣,极为小声的嗫嚅着,“去请……”去请谁呢?当真是意识开始模糊了吗?这偌大的宫城之中,又还有谁能将她从这进退不得的局面之中拯救出来呢?苦笑着想摇头,却发现竟然连这般微小的动作也是力不从心了,“罢了,待我休息片刻稍稍安适再去向皇后请辞。”也只有若无其事般步行回合欢殿,才能确保完全。
长烟黑瘦的面庞紧绷着,她瞧着慕鱼如此这般逞强,眉头不自觉隆得更高,正欲劝解,眼角余光瞥见李郇乐竟是往听涛水榭的方向走去。
长烟见机不可失,一概惯常的冰冷,竟扯着嗓子高声道,“修仪,修仪您怎么了?”
虽然不远处的李郇乐果然入长烟所愿一般注意到了这方,然而这声呼喊也同时惊动了路过的几个宫婢,她们驻足张望了一番,便慌张的往听涛水榭奔过去,似是去向皇后禀告去了。
李郇乐往凉亭之中投过一眼,瞧见凉亭之中三人似有异常,便即刻转身往凉亭而去。待近了凉亭,他便已瞧见慕鱼面色异常苍白,无力的靠在锦颜之身上。
也不耽搁,他单膝下跪一手托着慕鱼无力下垂的右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脉。
就在此时,听了宫婢禀报的黎落领着一干众人急忙赶到,她低眉瞧着李郇乐眉头紧皱,面色微变,低声关切的轻问,“可是妆修仪胎像有异?”
云慕雪远远站在一旁,冷漠的瞧着众人,唇角突地扯起一抹嘲讽。这么些个人,个个对云慕鱼假作关心无比,也不知其中几个是怀着几分真心。“我累了,先回宫。”说罢,领着姚素问头也不回的离开。
临行前,姚素问不露痕迹的转身瞧了一眼云慕鱼,然后又迅速回身跟随云慕雪疾步而去。
夏盈袖虽对云慕雪的倨傲态度颇有微词,然而现下众人都关注着慕鱼,也便不计较。只是她手中搬搏动念珠的速度也快了些,口中念念有词,却是教人听得不甚明白。只有与她站得极为亲近的顾暖言隐约听出,那是往生咒无疑。
站在夏盈袖身后的恒弄玉,自然也清楚的看见了慕鱼的模样。她有些紧张的扶着胸口,身子微微颤抖。眼睑微抬,惧怕的瞧了瞧夏盈袖,欲言又止。
凤凝然微微倾着身子,以探视的眸光觑向慕鱼,“李御医,如何了?”她的询问自然并非是对慕鱼腹中皇嗣的关心,只是这皇嗣关系着现下她一心巴结的云氏利益,她自然有些急切。
李郇乐鼻翼微动,一股雄黄的味道若有似无的飘在他的鼻尖。这凉亭四面透风,这味道却依然能如此顽固的飘散在他四周。他抬眉撇了一眼慕鱼襦裙上的污渍,霎时明了。“皇后娘娘,微臣需要一个清净处为修仪诊治。”
听到李郇乐的建言,黎落正了正身子,扬声唤来令人如茗,“即刻命人以本宫步辇将妆修仪送回合欢殿。”
李郇乐正要起身,忽觉衣袖被拉扯住。半眯的眼眸缓缓淡下,竟瞧见衣袖被方才已无力下垂慕鱼的右手死死的。须臾之间,思绪纷繁交织,最后才如下定决心一般,道,“皇后娘娘,若是勉强妆修仪支撑到合欢殿,怕是为时已晚。微臣要寻个近便之处。”说罢竟是起身将慕鱼抱起,不顾周遭之人惊惶的眼神,径直往离太液池北岸最近的含凉殿而去。
一入含凉殿,周遭的空气瞬间凉爽起来。李郇乐轻柔的将慕鱼放置在睡榻上,然后背过身子,吩咐跟随过来的长烟,“将修仪的襦裙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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