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看着下方无声哭泣的少女,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眸光晦暗,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西风,还是你去吧。”
“王爷……”西风还想要说啥,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心中却十分不解,王爷明明就很担心程让公子。
夜这么深,雨下得这么大,王爷却还是跟了程让公子一路。程让公子身上都淋湿了,王爷虽然有伞,却也没好到哪去。
这就罢了,王爷还特意赶在程让公子之前来到这座酒肆,令他们不要打烊,出了一锭金子,直接包了这酒肆一整晚。
甚至还勒令他扮作店小二,把程让公子喊进来避雨吃东西。他西风可是王爷帐下第一暗卫,如今竟要扮作一个店小二去哄一个姑娘……他真的委屈死了。
所以啊,西风不明白,王爷若是不在乎程让,何至于如此?
可王爷若是在乎她,却为何要避而不见?
西风躬身正要离开,李越却忽然喊住了他:“慢着。”
“王爷?”
李越蹙了蹙眉,三两下将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递给西风:“要她披上。”
这件外袍虽然也有些湿了,但总好过程让身上的那件喜袍。西风接过:“是。”
心中却纳闷,他还从未见王爷如此关心过一个女孩。
难道王爷终于开窍了?只是……这对象未免也……太男人了点吧?
程让大口地灌着女儿红。烈酒自喉咙一路往下,火辣辣的感觉也跟着一路往下。在这冷冰冰的雨夜,因着这酒,程让总算觉得不那么心寒了。
“程二公子别喝多了。”西风走到她跟前,将李越的袍子递了过去。
程让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转过头来。在看到西风手中的袍子时,她微微楞了一下。
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时来易得金千两,运去难赊酒一壶。
但今日,她不但赊到了酒,更遇到了雪中送炭之人。
“谢谢。”伸手接过袍子,吸了吸鼻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萍水相逢,多劳你照顾了。”
“程二公子客气了。”西风在她对面坐下。
程让抬手将玉冠取下,湿漉漉的长发散落下来。她又伸手,毫不避讳地直接解自己身上的喜袍。
西风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避眼不看。心道这程二公子真是不避嫌啊,她是不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女人啊?
程让还真没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两个大男人,简单地换个外袍又怎么了?她又不是要全部脱光。
将李越的袍子裹在身上,程让的身子也终于暖和了起来。她此刻已经醉意熏熏,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撑着止不住要往下掉的头,抬着眼睛看向西风:“小二,你说,今天全城的人是不是都在笑话我呢?”
西风闻言看向她,只见她醉眼迷蒙,两颊酡红,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撑着头的手臂袖子滑落了下来,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上,她眼眶哭得红红的,那般柔弱无助,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忙避开眼,道:“程二公子说笑了,全城人怎么想的,小的不清楚。小的只知道,小的并没有笑话您。”
程让听他这般说,心下感动。安静了一瞬,又问道:“小二,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称呼你小二吧?”
“我……”西风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随便编一个名字糊弄过去。
但他一抬眼便撞入那期待的目光中,那双眸子哭得红红的,他不由得心下一软,不忍心欺骗她。再说了,天下重名的人何其多,他就是告诉她真名,应该也无妨。
“我叫西风。”
“西风。”程让的目光有些缥缈:“西风,你的名字像诗词。”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她苦涩一笑,眼中又泛出了泪来:“写的就是我。我的新娘怕是已经逃到了天涯海角,我即便想要写信,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寄。”
“程二公子,您要相信,清越姑娘定是有苦衷的。”西风不忍心再看她这样,安慰道:“若是有缘,就一定能够再相遇。”
程让明白,西风这就是纯粹在安慰她,但还是一笑:“西风,谢谢你。”
她把头轻轻地埋入胳膊中,良久再未说话。
呼吸渐渐绵长,竟是已睡着了。
西风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见自家王爷已经下了楼,正站在程让的身后。
“主子。”西风拱手。
“退下吧,本王守着她就好。”李越摆了摆手。
西风大惊,忙忙阻止他:“王爷不可,您万金之躯……还是属下守着吧……”
李越眉头一蹙,声音陡然变冷:“退下。”
西风吓得一抖,忙躬身退去:“是。”
酒肆的大门关上,外面的风雨都被阻隔。酒肆中只剩下李越和程让两个人。
“程让,本王只是……不想再扮女人了。”
并不是负你。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再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了?”
他后悔要西风来安慰她了。
漫漫长夜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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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让在趴在酒肆的桌案上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时,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火炉,火炉中的碳似乎刚熄灭不久,而她身上的衣服竟早已经烤干了。
她想着,定是西风替她的生的火炉,难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了一夜,今日却丝毫没有受寒的迹象。
程让在趴在酒肆的桌案上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时,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火炉,火炉中的碳似乎刚熄灭不久,而她身上的衣服竟早已经烤干了。
她想着,定是西风替她的生的火炉,难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了一夜,今日却丝毫没有受寒的迹象。
程让在趴在酒肆的桌案上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时,却发现脚边多了一个火炉,火炉中的碳似乎刚熄灭不久,而她身上的衣服竟早已经烤干了。
她想着,定是西风替她的生的火炉,难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了一夜,今日却丝毫没有受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