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能喜欢便好。”
明玉公主笑着将我们迎进宫中,我们方前行几步便看到院角宫墙下那几株开的正盛的艳红海棠。
洋洋洒洒的满树缀满了红色的花朵儿,微光中,娇嫩的花瓣好似要被灼穿,覆着一层薄薄金色,真有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的盛景,鲜艳的海棠衬着春景兆头是再好不过的。
并排的几树花儿开的娇艳新鲜,叫一干妃嫔咂嘴,别处当下还都是光秃秃的,唯有含光殿的春光早了一筹,地气养出了这千娇百媚的花儿。
丽妃嚯了一声,“明玉公主的花当真值得叫人一观。”
“丽妃娘娘能赏面便好,只是今日倒不见得婉和妹妹?”
“婉和今日晨起的时候咳了两声,我便让她在宫中休息,免得出来扑了风。”
……
“哪来的没长眼的,冲撞了乔嫔娘娘如何是好!”
我正听着丽妃和明玉公主说话,听得后头传来了一声怒喝,抬眼看去,岳若榆的贴身宫女果儿正怒目睁圆呵斥着一个穿着绿衫宫女。
那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本是端着一盏茶,此时已经茶盏已经打翻在地,方才许是撞到了乔嫔,乔嫔藕色的衣裙上浸染了一小块。
绿衫宫女跪下道:“方才是乔嫔娘娘自给撞了上来,奴婢是无意的。”
“还犟嘴,你算是什么东西,说你错了便是错了。”果儿扬手便朝着那个宫婢脸上抡去。
这时良贵妃从内殿快步走了出来,怒道:“我看是谁打本宫身边的人。”
我眉尾微微一挑,这倒是冤家遇到冤家,有戏可看了。
皇贵妃本要上前,丽妃脚步一旋面含笑意挡在皇贵妃身侧,皇贵妃也未再做多言。
因着年初大封六宫那日岳若榆失手将推了良贵妃落入湖中,因此受了责罚降了位份,若不是因为借着昭阳宫走水的事情让岳若榆得了好,她恐怕现在还被幽禁在宫中,她对良贵妃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良贵妃怒看着岳若榆,心中的恨意不会比岳若榆要少,两人向来有磕绊,如今眼看着岳若榆又恢复了恩宠,还更甚从前,良贵妃心中一口气未平又怎得不恨。
如今两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良贵妃这神情,倒像是要拆了岳若榆,饮其血吃其肉。
“我的宫婢何时能轮到你一个下贱坯子来训斥,倒是随了主。”
良贵妃口中指着果儿骂,字字句句却是指向岳若榆,岳若榆出身宫婢,母家也是一官宦人家的马倌,在良贵妃这正经小姐出身的身份面前,自然是下贱的。
岳若榆脸色一青,倒也拧的清轻重,压下了发青的脸色没有发作,欠身施礼道,“贵妃万安,臣妾原不知是贵妃身边的宫婢,可,这宫女毛手毛脚冲撞乔嫔娘娘,臣妾并未冤枉她,贵妃也莫要急着训斥臣妾身边的宫女。”
良贵妃怒色不减,转眼看了眼乔嫔,乔嫔护着小腹,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见良贵妃朝她看去,她勉强露出一丝笑颜。
良贵妃冷哼一声,“不论乔嫔有事与否,你区区一个贵人,拧着点芝麻破事冲本宫蹬鼻子上脸,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脸面?别说是你的宫婢,哪怕是你,又何身份来斥责本宫的宫女?”
岳若榆脸上一抽,发青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良贵妃的位份摆在那儿,她岳若榆纵使恨得牙痒痒,也要恭恭敬敬屈膝唤一声贵妃。
岳若榆看着良贵妃屈膝道:“贵妃既然说臣妾不该呵斥冲撞了乔嫔的宫女,那冲撞了龙胎可是要贵妃娘娘担起这责任吗?”
“你……”
岳若榆双目冷冷,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她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戳在了良贵妃心坎上,如今乔嫔这胎皇上甚是看重,若是出了闪失,就算是良贵妃也难辞其咎,
良贵妃气结,扬手就要朝岳若榆扇去,明玉公主上前拉住了她,“母妃,何须置气。”
“不知这海棠花前演的是哪出折子戏?”
幽幽的声音传来,听着这久违的声音我心底略冷了几分。
众人见到来人忙屈膝施礼,“臣妾等参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今日穿着一袭深红攒珠绣凤的宫装,胸前挂着一串玛瑙玉珠,玉珠粒粒浑圆,色泽饱满厚实,足可见贵重。她脚上蹬着一双足有四寸高的群青色金线织就的凤穿牡丹缎面鞋,佩环玎珰,雍容的脸上妆容精致,头上冠以凤冠,阳光下尽显流光溢彩,端着是一派云巅俯瞰众人顶的气派。
皇后许久未出宫,今日这华贵隆重的装扮倒是想要震一震后宫众人,她步伐一动,伴有细细香风袭来,微挑的凤眼看向众人。
我心底冷笑一声,德妃尸骨未寒,虽说德妃身份尴尬,死了也未还以清白,也到底是宫中出的丧事,当下不出七日,皇后这般华贵满身的妆点当真全然不顾及一点。
“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岳若榆盈然跪倒在地,眉目间含着委屈。
见岳若榆先声夺人端出一副喊冤的模样,良贵妃指着她怒道:“贱婢!”
良贵妃手急口快,一旁的明玉公主就是劝也劝不及,明玉公主面色有些晦涩,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皇后此时刚解禁,怕是正愁找不到事情立威,良贵妃跟岳若榆便上赶着去了,我只觉得一阵牙酸,白白让皇后捡了一个好。
皇后看了一眼两人,“明玉下帖叫各宫来赏花,搁着娇艳的花不看,你们闹腾什么?”
岳若榆目中含泪,开口道:“方才良贵妃身边的婢子冲撞乔嫔,臣妾身边的丫头不由斥责了几句,不料良贵妃说臣妾没有资格训斥那婢子。臣妾自知卑微,可臣妾的一切都是为着乔嫔妹妹的龙胎啊。”
良贵妃上前道:“皇后娘娘治理六宫讲得是上下尊卑有别,臣妾那宫女若是果真冲撞了乔嫔,臣妾自当责罚与她,好好与乔嫔赔罪。”
良贵妃顿了一顿,压着怒意看向岳若榆,“可岳贵人底下的人指着臣妾的宫女,口口声声道算是个什么东西,臣妾倒是不知,岳贵人是何等身份,养出的宫婢如此蛮横,是否六宫无人了,人人在她岳贵人眼里都不是东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