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场中就再无任何声音,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已不用再多说什么。
没有人比他们清楚现在已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他们谁都没有动,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渠水围绕着他们涓涓流淌,就如同那悄无声息的时光。
时光已过去好一会儿了。
他们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一个可以十拿九稳打败对方的时机,一个对手不能觉察破绽的时机。
渠水虽还流淌,但水面上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正如他们心跳的节奏忽然乱了一个节拍一样。
他们的手都同时动了起来,皮骨老人身影一闪,龙溪的身影一闪。
场中就只有空气在流窜。他们的人已不见了,准确的说他们的人用肉眼已看不见了,他们的速度太快,在这消失的一瞬间也不知交手了多少次。
“嘭”的一声响,龙溪从空中坠落了下来,他嘴角流出鲜血,就在坠地的一刹那,他将衣服脱下甩进那个充满着毒液的黑水渠中,又猛将带水的衣服抛向皮骨老人。
这件带着毒水的衣服即将落在老人身上,似乎已避无可避,老人即便能将衣服挡下来也挡不下这无形的毒水,要知道这毒水哪怕沾上一滴也是无药可救。
皮骨老人运起浑身劲力,猛喝一声,这件带着毒水的湿衣竟然半道弹了回来,可见他的内力之强,龙溪凭借着绝顶轻功才闪身躲过。
龙溪越打越觉得自己处于劣势,越打越觉得自己跟不上。
皮骨老人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掌力也越来越猛,龙溪万万想不到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耐力会如此凶悍,源源不断的掌力已将他逼入了绝地。
似乎败局已定,他的身形也渐渐缓慢了下来。
慢下来的同时,皮骨老人的眼睛忽然亮了,因为他已发现了一个破绽,他将要对这个破绽出手。
随着龙溪的招式越来越慢,刹那间他的破绽一下子多的数不清,展现在皮骨老人面前的是成千上万的破绽。
这些破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在绝顶高手面前每个破绽就如同衣服上的破洞一般清晰。
现在老人正面对着几百个破洞,他轻蔑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嘲讽,原来号称天下第一的龙溪少爷也不过是这种层次。
皮骨老人盯着眼都花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忽然慢了一个节拍,他的心同时变得激动起来,犹豫着不知该击打哪里,可以下手的机会简直太多。
过了很久他才想清楚,他打算对准那个最要命的破绽,这个破绽就是龙溪的咽喉,一击致命。
皮骨老人正要出手时忽然发现这个破绽已消失了,龙溪的身形一下子比之前快了几十倍,原本成千上万的破绽现在一个也找不到。
他忽然气急,又有些后悔,本来他可以很轻易的至他于死地,却没能及时出手,恨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定。
想到这,他又将之前的掌力使出,忽然不知怎么他的身子竟一下子不能动了,整个人像冻结了一样。
怎么回事?他瞪大眼睛。
龙溪不过是在他最不容易出错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
只一下他就停止了所有的招式和动作。
皮骨老人的眼睛忽然变得像死鱼般凸了出来,他简直难以相信,不相信自己居然暴露了那最致命的破绽。
他现在才终于后悔起来,后悔为什么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龙溪站在他面前,似乎知道他的心事,望着他,道:“你刚才其实能打赢我,但你却都错过了”。
皮骨老人叹了口气,他的身体瘦弱单薄,龙溪接着道:“你没有抓住那些眼花缭乱的破绽,就像人生一样,很多时候机会越多反而越难选择不是吗?”
皮骨老人缓缓睁开眼,深深地凝望龙溪一眼,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认识这个人,深叹道:“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才是天下第一”。
龙溪摇了摇头,道:“要是你再年轻一点我绝不是你对手”其实他心里也对眼前这个老人佩服到了极点,可以说他们两人都深深佩服着对方,如果不是道路不同,他们或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老人的眼中忽然有泪流出,黯然道:“是么?你可能认为我已经很老了?认为一个糟老头子却还有这么样的武功,所以你才佩服我是吗?告诉你,其实今年我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哀伤,可是这种哀伤已没有任何人能懂。
“什么?”龙溪吃惊的说不出话,老人接着开口,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知道我每天都过着什么日子吗?我几乎没睡过觉,……食不知味……我从来没像正常人生活过”,猛烈咳嗽一阵,又道:“或许是天意吧,自打来到人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强者,是任何人都羡慕的天才,是天才就一定比别人强,野心就一定比别人的大,凭借这份天才,我白天熟读治国韬略,晚上勤练武功,我想得比别人多,做的也比别人多,我每天夜以继日的操劳,但身体却越来越衰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用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最后竟沙哑得几不可闻。
但龙溪却都知道了,了然了。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了解这种磨难,那就只有龙溪,因为他们的遭遇很像,一个人如果一生下来就比别人强,这固然是好事,但同时也背负了比别人更多的期待。甚至已成为别人的一个希望。
这种期待和希望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一个人压垮,甚至毁灭。
老人缓缓闭上眼,他已不想再承担这份期待,像他这种人一旦放弃也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这座“宫殿”里什么都没变,一眼望去还是那么华丽尊贵。
那纯金打造的龙椅,那精致无比的皇袍,仍然一动不动的沉睡着,如果没有人去动,它们将永远沉睡,因为它们都是死的。
皮骨老人,也就是这里真正的大老板。他似乎也打算和这些死气沉沉皇袍龙椅一起沉睡。
他的心罕见地平静下来,这是一颗激荡了二十几年的心,现在他终于静了下来。
“你动手吧”,大老板平静的眯起眼睛,就像这一刻的空气,但空气随时都会产生变化,一如人心,现在这空气已忽然起了变化,变化的根源来自门外跑进来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