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望着老神医操劳的模样,腾晨心中蓦地有了说不出的感激,忍着剧痛试图挣扎着坐起。
老神医走到柜前放下药篓,拂手示意腾晨不要激动,自己则坐于柜前,有条不紊地整理草药,神情认真细致。
腾晨看着这一切,心中感触颇多。自己曾从王秀手中将老神医救出,算是结了个善缘。而这善缘也使得如今自己落难之时获得了老神医的鼎力相助,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看着老神医老态龙钟地将药草混杂煎熬,腾晨内心温暖的同时,对老神医的医术与医德亦有了揣测。
既然对方能与齐渊结识,表明老神医的医术绝非凡夫俗子可比,定能妙手回春,且医德恐怕也是一般人望尘莫及,否则以齐渊的身份怎会屈膝来访。
不待腾晨细细思索,老神医已煮好一碗散发浓烈药香的药汤,端到了腾晨身旁,将腾晨身子微微扶起。
“趁热喝下吧,再服用两次就能下床走路无碍。”
腾晨点点头,托起药碗将滚烫而苦涩的药汤一饮而尽。
老神医面露满意之色,将药碗放回原处,又从柜内取出一个紫色匣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匣子内三粒紫色药丸映入腾晨眼帘,这三粒药丸大小、色质一模一样,每一粒紫色药丸的周身更有密密麻麻的紫色细丝,使腾晨蓦然联想到尚晴老妪使出的紫电之术,身子随之一颤。
老神医两指轻轻夹起一粒药丸,笑道:“这是齐渊一月前委托老夫制作,说是用来以防不测,想必是担心与尚晴老怪争斗时受到紫电之毒,不料竟会在少侠你身上发挥作用。”
老神医笑着理了理苍苍白发,走到腾晨跟前,道:“少侠你身子受紫电之毒太深,三日前老夫曾用定魂丹与养气丸为你安定三日,如今三日已过,必须服下此丸,三颗分三日服下,方可解毒!”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腾某定当涌泉相报!”
腾晨颔首,对老神医的相助十分感动。虽然自己曾救过对方,但对方也以“回春秘方”相赠,已两不相欠才是。如今老神医慷慨相助,且不提一分报酬,腾晨感动之下便不再以“刘某”掩饰。
他接过丹药,一口服下。在服下的瞬间,腾晨便感到一股极致的清凉之意袭遍全身,如同一弯清流极速泉涌,化作无数道细流流经全身各处,使得他的疼痛之感在这清凉下一点一点变得缓和,趋于安宁。
“你且安心休息,等过了这三日便会好上许多,老夫还要接待病人。”
老神医见到腾晨舒适的神情,知晓他伤病有了好转,便走出医馆,将牌匾重新装上,迎接等候多时的各路病人。
病人们早已排起了长队,却听闻老神医这三日有急事而无法坐诊,便都自发守候在医馆之外,等待老神医忙完。
这些等候之人内并未有病危者,否则以老神医之医德,怎会仅仅安心为腾晨守候。
老神医舒展白眉,挽起长袖,一位接着一位开始听诊把脉。
这些病人似乎有了默契一般,都很是安静,除了老神医轻声询问病状时回同样轻声地回应之外,不会有过多的言语。
腾晨躺在一帘之隔的床榻之上,神识已感知到了一切。看着老神医不厌其烦地一连接见几十位病患,甚至对贫穷的患者不收取一文钱的费用,他心中的温暖更甚。
“王神医若是修仙之人,恐怕境界会不逊于齐渊前辈与尚晴老妪吧...”
腾晨暗暗想道,又联想到自身的伤势,不禁多了几分烦恼。
“王神医说我仍需三日才可下床行走,那么想要康复恐怕得很长时间,不知赤勇团与姬家情况如何。”
赤勇团内唯一能让腾晨有些不安的自然是秦维,腾晨如今已有九成把握秦维背后是夏亲王为之撑腰,还有一成则是尚晴老妪。
不论是这二人中的谁在幕后指使秦维,都对腾晨来说毫无差别。
腾晨隐隐有了几许不安,这不安来自他始道内对天道演变的一丝掌控,却十分模糊。
“不知姬家有无变故,只能期望在我到达天岚城之前,听风鹰眼不要查到不该知道的事为好...”
腾晨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目,进入了休憩。
接下来的两日,腾晨都老实按照老神医所说,乖乖躺在床上静养,而老神医也会大清早出门,为腾晨采集药草熬制药汤,准时吞服解毒药丸。
第三日腾晨醒来之时,再看身躯之上的紫电瘀痕果然全部没了踪迹,身上的疼痛之感也消失殆尽,只是左臂仍剩下手掌部分没能完全愈合。
老神医亦重新摘下医馆之外的牌匾,关了医馆,说是带着腾晨出去故意故意墨元镇的清新之气,排除体内多年淤积的浊气。
“老夫只是给你治愈了外伤而已,内伤还需疗心,少侠你手掌之所以难以痊愈,就因为十指连心,心中有伤,这手便无法愈合。”
穿过数条巷道后,老神医瞟了一眼腾晨空荡荡的手腕,淡淡开口,带着腾晨走向镇民们耕作的田园之处。
腾晨抬起左手,似懂非懂,问道:“疗心?”
“对。你心中存在死结,难以与自然相融,长久如此对你的修行定会产生许许多多的阻碍,这手掌之伤便是之一。”老神医停下脚步,略显混浊的双眼一转,望向腾晨。
腾晨一怔,与老神医目光对撞,竟有种被对方那混浊双眸看透之感。
“还请神医明示...”
腾晨惊出冷汗,暗叹这老神医果然不简单,就是不知其有着怎样的往事。
“这疗心说难亦难,说易也易。你且在这墨元镇再呆上半月,将自己全身心融入到这片天地之中,将自己设想为一介凡夫俗子,好好体会这自然的苦乐,忘却那令你烦心之事。”
老神医话语一顿,似还有下文,又似不愿多说,将目光投向迎着烈阳耕作的镇民,苍老脸庞古井无波。
“疗心...”腾晨顺着老神医的目光望去,看着一个个男人赤着上身,拉着耕牛,在满是泥泞的田地内挥洒着热汗,面带笑容地耕作着,偶然相互交流,更多时是独自哼着曲子,踏踏实实地劳作。
腾晨眸中渐渐有了迷惘,他不由自主地坐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墨元镇的一切。
他看的太过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悄然离去的神医。他忘却了内心的仇恨,忘却了一个个熟悉的人们,甚至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由朝阳向晚霞的落幕,只剩下了一个个镇民的来回耕作直至他们赶着牛儿回去,只剩下了天边的一道道彩霞与彩霞下的行行白鹭。
“疗心。”
腾晨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眼中的迷惘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明悟。
他那恢复极其缓慢的左手手掌处,蓦然鼓动,刹那间恢复了一小截,又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