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物横掠长空,直奔面门扑来,其风势雄劲。秦用激灵灵打个冷战,急忙一招鲤鱼打挺腾身起来,一口清气沉入龙尾穴,由尾椎顺着脊柱升入百汇,不由得吐气喝了一声:“吼!”将此物的速度缓了缓,这才看清,是鹅蛋大小的卵石,秦用连忙一招凤点头,卵石擦着耳垂呼啸而过。
还没等秦用看见来人,就觉得身后打来一掌,其势沉钧如山,挂着呜的风声,秦用连环换步,左腕急挥,欲撑开来掌,哪只到来人翻腕子一弹,似弹琵琶一般弹到其寸关尺。秦用手腕剧痛,转身换拳,围着周身划个圆弧,眼角一扫周围-没人?
不容他做二心,就听见劲风呼啸向腰间扑来,似乎铁袖功,秦用大叉腰斜插柳,反手擒拿,使出“酥骨散穴”劲,哪知“鞭头”贴着拳风急转向下,待得秦用跟着向下遮挡之时,啪一下抽中秦用屁股蛋,哎呦,一股扒皮急痛刺激着秦用,令他恨不得用手揉一揉。但现在是要命关头,不容疏忽,短短一个呼吸之间,秦用连遭遇袭,头,脸,胸,腹,脚,就连裆部也不能幸免,把个秦用抽的遍体鳞伤,疼的五官都挪移了,但还得急思脱身之法。
慌张之间,秦用脑中灵光一闪,我何不用逍遥步法躲避?再用开天拳法护体,只要他再来,我就给他一拳,保管他无处躲闪。
秦用身子一顿,全神听风辨位,意动见先,再用拳掌格挡,这回好多了,怎奈袭击者又紧了紧速度,把秦用逼得脚不能移步,只能低头、甩脸、沉肩、坠肘、含胸、收腹、拧跨、旋腰、错腿蹲身,拳法的防御圈子连连缩小,渐渐施展不开,最后也不分是拳是掌,闻风就挡。
秦用累的通体是汗,腰酸牙痛,迷糊糊之中,突然想起一计:我还是跑吧,离老师这么近,我求救还不行吗?我跑还不行吗?想到这里,秦用脸也不要了,拼着又受了点伤,恼的他心头火起,于是气沉丹田,仰天长啸:“啊--”,怒啸不绝,接着使用“乘风赶蝉”的轻功,一溜烟逃进济云观,只余身后清朗的笑声阵阵不绝。
秦用进得观内,急冲冲寻找师傅,结果三院九屋皆都没找到,再回身才听得二位师傅的声音,他们是互相大笑着走进观内。他这回可见着亲人了,扑到两位师父膝下,抓着师父的裤脚,委屈的哭了:“师傅哎,您们可算是回来了,徒儿有要事禀告啊—”青冥子看他如此不济气,一挥拂尘,道:“快去疗伤。”把秦用扔出二十步远,秦用懵了,眨巴着模糊泪眼喊道:“师父?”贺昆笑道:“好徒儿,毋须多言,快去疗伤,回来找为师。”啊?秦用无奈,抹着眼泪,不时回头瞧瞧师父,瞧那意思-我还没哭诉呢!
秦用步入静舍,龇牙咧嘴的脱衣上药,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再回头想想,真是羞愧难当,扬起巴掌啪啪给自己两耳光,暗道:“真窝囊,丢死人喽。”
又过了会,疼痛渐渐酥麻,秦用一再回想方才的情景,哎?不对,这济云观突然出现这么厉害的人物,以师父的神通怎会不知道?这来人如此厉害,回想我与他对战时却感不到丝毫杀气,他打了我这么多伤,却无一致命要害,而且他还放我跑回去不追,噫-呀?这人就是师父请来的?或者就是二位师傅也可能,这真是岂有此漏,想到这里,秦用又咣咣锤自己两锤,扑腾了两下,恨恨地说道:“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他疗伤完毕,磨磨蹭蹭地来见二位师傅,对着师父往蒲团上一跪,静候师父训话,青冥子噗嗤一声乐了,那贺昆更是拍拍手,秦用这回心中坐实了猜测,委屈,委屈啊,有这么折腾人的吗?无奈人家是师傅,自己是徒儿,咱还是静候挨训吧。
二道正襟危坐,良久,青冥子痰嗽一声,说道:“小用啊,看来你这五年是没学到家啊,幸喜我二人的本领你还学得了一两层,该是到世俗历练去了,以后切莫骄傲自满,鲁莽强撞--”这青冥子还要说下去,秦用竖起了右手,怯生生问道:“师傅,我弱弱的问一句,你的意思是让我走?”“啊对,你在这里学到瓶颈了,应该下山历练一番。”这秦用小嘴一瘪,抱着青冥子的大腿就开始抹眼泪鼻涕:“师傅,方才您说了,徒儿我才学了您们一层的本领,您就撵我走,我下山之后可会给您丢人现眼!”说句心里话,秦用不想离开这里,这里多好,吃好的,喝好的,练好的,离开了有香喷喷的肉吗?有甜熏熏的果汁吗?练了功还能如此通体舒泰吗?还能有人天天拍打自己吗?秦用在这里练功练上隐了。他这可怜的长音还没拉出来,青冥子一把捞住他,抖手拽起来了,再把脸一沉,说道:“行了,别撒泼了,先用心听我吩咐。”
秦用的哭声戛然而止,不能哭了,老道抖他一下,他得默运玄功化解。
青冥子再度发话道:“本来你这身本领还算勉强可以,但为师观你年少轻狂,好意气用事,故此先试你一试,现在看来,你的反应还算机谨,估计保住小命问题不大。假以时日处一两个至交好友,在江湖上也能混得开。为师要告诫你的是:不得为非作歹:你跟我这些年,是非好歹应该能分得清,如若你私混妄为,为师定斩不饶!”唠唠叨叨说到最后一句,陡然舌绽春雷,用了道家无上真言,震得秦用满脑子都是“定斩不饶”这句话,也深深地烙在秦用的脑子里。虽是如此,以秦用的认知,如果真的惹恼这位道长,他真的要上天入地把秦用废了。
两位老道让秦用修养两天,便将一应行头给他,送秦用下山,至于下山去哪,随波逐流,哪里能吃饱就去哪里。秦用依依不舍,走时硬抱着门前老树干不肯松手,贺昆只好拉下脸来呵斥道:“孽障,不得胡搅蛮缠,速速下山!”青冥子道长一蹙眉:“你不走,我们可就走了。”秦用一听,这哪成,您二位果真走了,将来我上哪儿找去,没有办法,只好给二位恩师各磕了九个响头,倒跪爬着与师父洒泪分别,直至看不见踪影。
踏破天下从此起,名扬四海少年时,来日若问谁能敌,我辈争锋占首席。
江山万里尽无人,踽踽独行伤别离。秦用躺在一匹赤红的战马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双脚勾住马后鬃毛,仰天长叹,愣愣地哼了一句又一句离别之语,再后来觉得百无聊赖,想要小睡一会儿,于是说道:“烈阳,兄弟我要睡会儿觉,你可别把我带到别处去,错了宿头,我可要饿你了。”
烈阳是何许人也?乃是他胯下战马的名字,前文说过,秦用的老爹秦行太在深山老林里捕捉到一匹野马,它长得体格高大,通体火炭儿红,四蹄生焰,其性甚烈,曾经把秦琼父子同时甩出去。秦用对这匹野马甚为喜爱,当即放言说道:“这匹马归我了,我要把他降服。”后来,秦用跟秦行太回到燕山老家,这匹马也被带回来了,秦用到麒麟山济云观上学艺,还特地回家把马带到观里养,历时五载方能和此马心意相通,秦用还给他起个大气磅礴的名字,叫赤炭火龙驹—烈阳。
烈阳跟着秦用那是享福了,琼浆玉露,灵丹妙药吃了不少,秦用甚至还亲自用真气帮他调理经脉,早晚一次,私底下还请教师傅青冥子,怎么样才能帮这匹马修炼成精,却是被青冥道长一巴掌拍飞了。
这赤炭火龙驹一听秦用发话了,把头一仰,打个响鼻,还用尾巴抽了秦用一下,好像在说:“小用子,烈阳大爷明白了。”
秦用一拍马背,嘟囔着:“老实点,我要睡了。”他说睡就睡,把头在手臂上一搁,不多时心事尽去,昏昏然进入梦乡。单说这匹赤炭火龙驹,他背着秦用双脚生风,也不作势驰骋,哒哒哒哒,不到一个时辰,走到一座高山大岭之上,这座山岭看起来磅礴高大,连绵无尽,斜坡平缓,丛木杂生,当中修有有一条大道,刚巧能够一支队伍通过,正是从幽州通向塞外胡地的必经之地。
烈阳一进入这地界,背上的秦用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东面传来战鼓之声,那喊杀声越来越近。烈阳突然啪地站住,把双耳竖起,突然转向东走去,对面正有两个马踏銮铃之声隐隐传来,只听越来越近,秦用陡然睁开双目,呼的一下弹身站起,和那千年僵尸精差不多。
“哎,我怎么听着前面这个銮铃之声怎么这么耳熟呢?”秦用急忙打眼观看,哎呦,只见头一匹马上端坐一人,身高过丈,虎背熊腰,尤其是那张金灿灿的脸庞,清雅儒须,修眉虎目,双手各执一把瓦面金装锏,在阳光照耀之下宛若金甲天神一般。
秦用的目光当时就直啦,这不是我义父秦琼吗?想到这里,秦用一点马背,双臂振起,像一只大鸟一般,蹿到秦琼马前。
秦琼的马似乎被惊到了,任他怎么拽缰绳怎么大声吆喝就是不停,就是秦用站在它的面前,这匹马也眼冒凶光,径直扑过来,似乎要把眼前的障碍物都摧毁掉,秦用深吸一口气,导气归元,止于丹田,和本身的阴阳之气相斗,生出一股雄浑的气劲,这股气劲沿着奇经八脉向下导入涌泉,向上进贯入双掌,再有一股真气护体,接着他两双脚一分,双掌一推一挤,觑准黄骠马的来势,霹雳也似的大喝一声:“驭!”只见黄骠马带着秦用斜刺里冲出十丈之远,终于被秦用拽住,黄骠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腾空后蹄直立,差点把背上的秦琼摔下来。
秦琼好不容易安抚好黄骠马,抬起头来想看一看救命恩人是谁?只见马前站着一个蓝衫少年,长得浓眉大眼,朱唇星目,在那一站,虎虎实实的,尤其那一丝憨笑,秦琼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秦用后退几步,撩衣襟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爹爹在上,请受用儿一拜。”秦琼这才想起来,这憨小子不是我的义子干儿秦用秦怀义吗?用儿自从与我分开已经五年有余,长得面貌已经和小时候大不相同,却还是能看出他虎头虎脑的气势。
秦琼想着就要下马搀扶秦用,不料从后面蹿来一匹高大的青骢马,马上端坐一人,浑身顶盔掼甲,赤面獠牙络腮胡,乍一看和红毛鬼子一个样,掌中握着一柄两丈长的狼牙镔钉棒,就知道他是胡人将领。
此人纵马来到秦琼面前,把狼牙镔钉棒高高举起,大声吼道:”秦琼秦叔宝,你给我在这儿吧。“说着话,狼牙镔钉棒挂着风声呼啸着向秦琼的顶梁门砸过来,正是人人都会的必杀技-力劈华山。秦用乍见危险袭来,急忙喊道:“义父,快闪!”哪知道秦琼反而举双锏招架,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棒锏分离,几欲脱手而飞,秦琼顾不上虎口剧痛,回头对秦用喊道:”用儿,快闪开。“接着头也不回,反手又架住一棒,秦琼一个趔趄,金面泛红,大喝一声,抡开双锏照着那个胡人搂头砸下,这对双锏上下翻飞,阴阳互转,刚柔并济,把胡人裹在一团金光之中。
秦用抬头一看,哎呀,义父有危险,我得帮忙,于是他大吼一声,好比半空打个霹雳:“义父小心,我来也。“他不等烈阳奔到,纵身腾空而起,把腰间的混元流星锤拿在掌中,导入真气,这对锤顿时变得无比沉重,秦用纵到胡人头上,倒挂金钩,一手锤接着一锤,使了招盖马三锤。
秦琼听到秦用大喝,早有准备,迅速把双锏撤回护身。而那个胡人来不及换气,结结实实地接了秦用三锤,就听着当当当三声巨响,火花四溅,接着呜地一声—怎么着?那胡人一个没抓住狼牙镔钉棒脱手而飞,胡人这才痛呼惨叫道:“啊!”又见眼前铜锤迅速变大,躲闪不及了,啊噗,被秦用一锤砸死,栽于马下。
秦用这才轻轻落地,仔细一看混元锤,好东西,杀人不沾血。他抬头再看,秦琼已经挂好双锏,扶在马鞍桥上呼呼直喘,秦用定睛一看,就见秦琼的大金脸有点暗淡,快变成黄脸了,这是元气受伤的表象。
他心中咯噔一下,暗暗叹息:“哎呦,我的好爹爹,这五年你究竟受了多少伤啊!”秦琼喘息方定,朝秦用惨然一笑,说道:“用儿,为父是不是老了!”
啊?秦用一听秦用这么说,不由地惊呼出声:“爹爹这是说的哪里话,孩儿见您英雄无敌,威风凛凛,宛若金甲战神一般,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锐气,您刚及弱冠茂龄,哪有丝毫老态!”
秦琼微微一笑,用手指擦掉嘴角的血丝,看了看,虚弱地说道:“是吗?”“坏了,义父颓伤了。”秦用心说,他刚要再次劝说,突然看见,秦琼甩掉血迹,哈哈大笑道:“用儿说得对,我还有锐气,并没有老。”秦用再次看他,虽然脸色依旧灰暗,但是双眸却神光奕奕。
秦用问道:“义父,您这是从何而来?”秦琼仰天长叹道:“哎,真是一言难尽那,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用儿,你先随我前去攻取瓦口关,等这一仗打完,我再和你回家,详细了解这几年的经历。”秦用心道:“得,我的爹啊,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再战,难怪积累了这么多的宿疾!”
他无奈地点点头,打个呼哨,将烈阳唤过来,飞身上马,对秦琼说道:“请爹爹头前带路。”秦琼点头道一声:“好。”接着扬鞭虚打,啪一声,黄骠马闻声而知其意,撒开四蹄,飞奔而去,秦用在后面说道:“烈阳,跟紧你的黄骠兄。”烈阳打个响鼻,蹬着腿儿蹦了一下—你黄骠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