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酒正欲高兴地接过酒,被谷柯一手夺去:“余毒未清,不可饮酒。”
孟灵酒捞了个空,又见谷柯像捡了宝贝似的抱着那壶,嘀咕道:“大叔,想喝酒直说就好了嘛,我又不会跟你抢。”
谷柯没有理会,径直躲在一旁品酒,刘玲珑又兴奋道:“刚才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你们绝对猜不到。”
“什么消息?”孟灵酒和刘义敏双双看着她。
刘玲珑凑近两人,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金陵人人都在说长庆姑母与中书令傅亮有染,还说锦里表哥,锦月表姐和锦元表弟都是他们两个的私生子。”
刘义敏神色一惊,流言四起,不管是真是假,必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不知到底是针对长庆还是针对傅亮而来,又见孟灵酒咬着手指出神地想着什么,问:“你早已知晓?”
孟灵酒回过神:“以前听别人说过。”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听何人说过?”刘义敏兄妹二人同时问道。
孟灵酒心想不能说是从百里鸣那里听来的,否则刘义敏又要吃醋了,遂道:“很早以前偶然听到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好到处乱说,所以没告诉你。”
刘义敏心想此事不论是何人所为,目的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会波及孟灵酒,加上她先前与苏府和傅府结下的恩怨,愈加放心不下,道:“谷神医说明日再行一次药浴,你便可痊愈,等你完全好了,我与你一同离开金陵。”
“哥,你要去哪儿啊?”刘玲珑问。
孟灵酒却说:“我不走了。”
刘义敏微怔:“你不是说要回家吗?”
孟灵酒撅着嘴:“回家先缓缓,报仇要紧。”
刘义敏本想劝说她此时不宜再增添事非,又担心孟灵酒误会他维护苏锦月,只得向刘玲珑使使眼色,希望她能帮着劝说一二,谁知刘玲珑愣了半天硬是没明白,刘义敏无奈地摇摇头,又对孟灵酒道:“要不你住到世子府来?”
刘玲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即附和:“好啊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总去仙林院找你了。”百里公子说不定也会常来世子府,当然这句话她只是自己想想的。
孟灵酒心忖如今已招人恨了,若住进世子府岂非再无安生日子,遂回绝:“不用了,我在仙林院住惯了。”刘义敏知道劝她不动,只得作罢。
第二天,在乞丐聚集的院子里,蒙着黑纱的女人依约送来五千两银子,就在她刚迈进院子时,一群人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团团围住。女人四下望了望,当看见乞丐头被人捆绑着拎出来时,她明白自己落入陷阱,女人没有反抗,束手就擒。
不多时,女人被带到傅亮跟前,傅亮坐在上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紧紧握起的拳头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极差,面纱后那双眼睛没有半点害怕与悔罪的意思,傅亮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掀去女人头顶的黑纱。秦桑仰面迎上他愤怒的双目,嘴角带着丝丝轻蔑。
傅亮冷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散播流言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桑亦冷声道:“我是什么人,把你的枕边人长庆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傅亮甩手一掌打了过去:“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舌头。”
秦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血丝,依旧带着轻蔑的笑意:“狠话只对懦夫有用,去把长庆叫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傅亮盯着秦桑看了片刻,吩咐管家去请长庆来别院。长庆收到消息,急急忙忙来到平日里与傅亮约会的院子,当她看到秦桑时,整个人惊呆了:“你...你是秦幽那个贱人的女儿?”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娘。”秦桑双眼带着极深的恨意瞪着她。
傅亮见两人似认识,问:“长庆,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什么人?”
长庆道:“你怎么忘了,秦幽就是当年的花魁,勾搭我家那个死鬼,被死鬼养在外面的女人,这个就是她女儿。”
秦桑怒道:“注意你的言辞,我娘洁身自好,要不是被那个风流成性的男人蒙骗,断不会自轻自贱与他在一起。”
“洁身自好?”长庆嗤之以鼻,“秦幽那个贱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有妇之夫,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个贱种,沦落风尘,被天下男人践踏。”
“呵呵呵呵...”秦桑大笑一声,“我再怎么不堪,至少有资本吸引天下男人,可你呢,如今成了全金陵的笑柄,我要是你连门都不敢出,你怎么还好意思顶着这张水性杨花的脸招摇过市?还有你的女儿,如今连最卑贱丑陋的男人也不屑一顾。”
一番话句句刺痛长庆要害,“原来这些都是你干的!”长庆心里窜起一股怒火,抓起秦桑的领口一顿掌掴:“贱人,敢造谣污蔑我,害我女儿破相,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秦桑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受着,脸上传来的痛楚敌不过心底复仇的快意。
傅亮见此,上前阻拦她:“长庆,我还有话要问她,呆会儿再发落不迟。”长庆恨恨地朝秦桑脸上吐去一口唾沫。傅亮将她拉开,质问秦桑:“我问你,仙林院被封之后锦月被人绑架是不是你做的?”
秦桑吐去口中的血水,鄙夷地斜睨着他:“这还用问吗?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派人在我仙林院下毒,我自然要拿你们女儿开刀了。”
傅亮又问:“当时你身在监牢,必定还有帮凶,你的团伙是谁?”
秦桑道:“天底下多的是拿钱卖命的江湖人,就算我身在监牢。只要有银子,多的是人抢着为我办事。”
傅亮用质疑的目光打量她片刻,继续问:“我母亲寿宴那日,有人在饭食里下药,还将贺礼盗去,是不是你干的?”
“是。”
“为什么?”
秦桑冷笑,瞥了长庆一眼:“因为你是她心上人哪,你不高兴她就会不高兴,只要能让她生气,我都会去做。”
傅亮与长庆对视一眼,长庆怒火又起,上前又是一顿掴掌,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贱人!”傅亮再次拉住她,对秦桑道:“我不信这些只有你一人所为,据我所知,有个叫孟灵酒的江湖女子,跟你关系十分密切,这些事情她一定都有参与,是不是?”
秦桑眯了眯眼,道:“灵酒心地纯善,这些阴毒之事她是做不来的,何况她跟你们无冤无仇,根本没理由招惹你们。”
“不可能,亮,你别听她的,那个孟灵酒敢与月儿争义敏,一定和这个贱人狼狈为奸。”长庆争辩道。
傅亮思索片刻,沉声道:“你既敢做这些事,想必早已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了吧?”
秦桑无所畏惧地昂起头:“自然!”
无所畏惧是吗?傅亮嘴角扯出一丝阴笑:“你不怕死?仙林院的人都不怕死吗?”
秦桑愀然变色:“这些都是我一人所为,你若敢牵连仙林院其它人,我就算化作厉鬼也会永生永世缠着你。”
傅亮丝毫不为所动,凑近秦桑的脸,用无比阴冷的声音道:“你记住,仙林院所有人都将遭受无尽的煎熬和折磨,这些全都是因为你。”
秦桑惊骇地看着他,这时长庆走到傅亮身边,道:“亮,这个贱人我要带回去。”
“为什么?”
长庆恶狠狠道:“她把月儿害得这么惨,我要将她交给月儿亲手处置,还要让那个死鬼看看,都是他造的孽,才把我们的月儿害成这样。”
傅亮思虑片刻,道:“做干净点。苏延听到那些流言是何反应?”
长庆道:“那个懦弱无能的死鬼,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吱声。”
孟灵酒在谷恶堂行完药浴后辞别谷柯,与刘义敏兄妹一道回了金陵。刘义敏兄妹将孟灵酒送到仙林院便回了世子府,孟灵酒来到后堂找了一圈,没看见秦桑,找到金露:“金露姐姐,秦姐姐呢?”
金露看见她有些惊讶:“灵酒姑娘,你不是回家了吗?”
这时百里鸣也进了堂,见到孟灵酒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孟灵酒道:“本来我是打算回家的,都怪苏锦月那个坏女人,找人往我的葫芦里下毒,害我差点见不着你们了。”
“什么时候的事?这葫芦你贴身带着,谁有本事将毒下进去?”百里鸣问。
“这事说来话长,我待会再慢慢告诉你们。”孟灵酒惦记秦桑的安危,又问金露:“秦姐姐呢?”
金露道:“姑娘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玉露已经去找了。”
孟灵酒问:“她干什么去了?”
“这个...”金露有些吞吞吐吐,“等姑娘回来了,你自己问她吧。”说完就走开了,生怕被他们追问似的。
百里鸣再次问她中毒一事,孟灵酒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他。百里鸣听后感叹:“还好有惊无险,亏你还是个老江湖,也不多长点心。幸亏当初你在国子学替余真清解围,善有善报,这次多亏他救了你一命。”
孟灵酒自责道:“怨我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了。”
“不多管闲事就不是你孟灵酒了。”百里鸣调侃一句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孟灵酒恨恨道:“等我把苏锦月那个坏女人狠狠惩治一番再说。”
“你打算怎么做?”百里鸣问。
孟灵酒咬着手指冥思苦想:“我还没想好呢。”
百里鸣提醒道:“这两日金陵城到处流传着长庆和傅亮的私情,不知是什么人在暗处扇风。报仇的事你最好先缓一缓,否则他们两个说不定会将罪名扣在你头上。”
孟灵酒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不会起疑。”
“为了安全起见,不管你要做什么,必需带上我。”
说话间,玉露回来了,脸上带着十分焦急的神色:“灵酒姑娘?百里公子,不好了,姑娘被人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孟灵酒忙问。
玉露道:“我也不知道,刚才一个乞丐告诉我,说下午来了一群人,将姑娘带走了。”
孟灵酒听得稀里糊涂,问:“什么乞丐?在哪儿被抓的?带去了哪里?”
玉露解释道:“上午姑娘带着五千两银子,去城东中山街上送给一群乞丐,可是出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我刚才出去找到那些乞丐,乞丐们说下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将姑娘带走了,还把他们乞丐头也抓走了。”
孟灵酒又问:“秦姐姐为什么送那么多银子给乞丐?”
“是因为...因为...”玉露也是吞吞吐吐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孟灵酒急了,不耐烦道:“玉露姐姐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玉露犹豫片刻,说出实情:“因为三日前姑娘用五千两银子买通那些乞丐,让他们将长庆长公主和傅亮的私情到处散播,并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五千两。”
孟灵酒惊道:“那些流言是秦姐姐找人散播的?”
百里鸣却问:“秦姑娘为何这么做?”
“因为...因为...”玉露再次支吾起来,一旁的金露按捺不住,直言道:“因为长庆长公主害死了我们姑娘的母亲。”
孟灵酒和百里鸣双双惊住,金露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姑娘的母亲在二十年前曾是花魁大赛的魁首,当时已经身为驸马的苏延风流成性,迷惑姑娘的母亲,两人就这么有了感情。后来长庆长公主知道了他们的事,趁苏延外出之时,逼姑娘的母亲喝下毒药,还威胁她离开驸马。姑娘的母亲被逼无奈,怀着我们姑娘委身他人,姑娘的母亲生下我们姑娘没几年就过世了,而我们姑娘也因为从娘胎感染了毒药,时常腹痛不止,又被继父虐待,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姑娘一直惦记着报仇,所以找人散播那些流言,让长庆长公主声名扫地。”
孟灵酒激动地抓住金露的双手:“你刚才说秦姐姐是苏延的女儿?”金露点点头。
“那她岂不是”
“是,我们姑娘是你的亲姐姐,苏锦月是长庆和傅亮的私生女,她不是你姐姐,我们姑娘才是。我们姑娘之所以急着报仇,不单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你。因为你是她亲妹妹,她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孟灵酒大惊失色:“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苏延的...”
金露道:“从上次苏延来仙林院找你的时候,我们姑娘就猜到了。”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百里鸣插话道:“灵酒,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前因后果都知道了,那秦姑娘一定是被傅亮或者长庆抓走了。”
孟灵酒从震惊中回过神:“对,救人要紧,我要去救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