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证据皆在,他根本就辩驳不得,也不知道这御史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那搬运尸体的下人和仵作都齐齐的指向了自己。萧承转动着脑子,试图想出一个能够使自己脱罪的法子,可是那目光在看到康帝的神情之后,又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说,朕也想听听,你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康帝看向萧承的目光不无失望,他原以为,这个儿子被关了这么些时日之后已经悔改了,谁知道他竟然变本加厉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若是他当场承认了,康帝虽然生气,也还觉得萧承有些骨气,可是看到萧承眼下这推诿的模样,却是不打一处来。
“儿臣,儿臣——”
萧承嗫嚅了半日,也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更引得康帝勃然大怒,将桌案写了一半的圣旨摔在他的脸上,冷声道:“终究是朕看错了你,原以为你有心改过自新了,不想都是假象!逆子,你是真不把朕放在眼里!”
那道旨意砸到萧承脸上又掉到了地上,萧承顾不得那刺痛之感,只是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大。这旨意虽然只写了一半,可是不难看出其中的意思,康帝竟然有心要册封自己为王爷!
念及此,萧承再不能冷静,他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去抓那道圣旨,脸上已然痛哭流涕道:“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有意如此的!”
听得这话,一旁的御史顿时冷哼道:“二皇子这话说的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种事情还有人逼迫你么!”若是单只有些见不得人的爱好便罢了,可那是诸多人命!身为皇家之人却做出这等残暴之事,对百姓的影响难以预估!
闻言,萧承顿时抬起头来,脑中霍然闪过一个想法,而他的脸色更是青白交加。眼下,倒是有一个可以让康帝原谅自己的机会!可是那个代价,却有些大!
若是不说出那件事,那么他从此之后便会失去圣心;可说出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他也便会彻底失去夺皇位的机会。
到底说还是不说,皆在一念之间。
康帝却不知他此刻的天人纠缠,只是哼了一声,看向萧承的双眼也越发的冰冷了起来。如此残忍暴虐不堪大用,看来这个儿子,是不能抱希望了。
想到这里,康帝的眼神更加冷却了几分,沉声道:“来人——”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萧承猛地磕了一个头,目光凄惨却坚定道:“还请父皇屏退左右,儿臣愿意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
他想明白了,即便说了之后,康帝心中觉得他不能再做皇帝。可是只要好好利用康帝的同情心,他就能巩固自己的地位。等到他权力在手之后,到时候他跟萧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而眼下的局面,也只有破釜沉舟了!
想到这里,萧承的眼神也更加坚定了起来。
康帝原本想驳斥他,可是在看到萧承祈求和可怜的眼神之后,要说出的话便都咽了回去,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皇上——”
“下去!”
见康帝态度坚决,御史也知道过犹不及,只得恭声行了礼,便随着那些宫人一起走到外面等候着。
待得殿内的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之后,萧承方才再次磕了个头,未曾说话,眼中就已然蓄积了许多的泪水,颤声道:“父皇,儿臣,儿臣是个废人了!”
他这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顿时让康帝的瞳孔瞪大,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萧承眼中的泪已然落了下来,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此刻他的话十分具有可信度:“当日那群流寇要拿儿臣的命威胁索要赈灾银钱,儿臣不忍百姓们吃不上饭,所以没有答应,而是坏了那群流寇的好事儿。谁知道,他们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将儿臣,将儿臣……”
说到这里,萧承再说不下去,只是伏在地上,哀哀痛哭。
他到底是康帝的儿子,不管先前再如何恼怒,可在得知这个噩耗之后,又看到这个模样的萧承,康帝都不由得心软了下来。
念及此,康帝微微叹一口气,亲自弯下腰来,将萧承搀扶了起来,安抚道:“别哭了,此事朕一定给你做主!”说到这里,康帝的神情又不由得发冷,问道:“那群流寇可曾查明身份了么,竟敢戕害皇子,这等罪名,朕要诛杀他们族人,以儆效尤!”
“父皇不可!”萧承忙的抬起头来,一脸诚挚道:“儿臣已然成了这个模样,他们也已经入了黄泉,何必再累及家人呢?况且,儿臣若是残了的消息传出去,那这后半辈子还有何颜面去见世人?”
听得萧承的最后一句话,康帝也有些心疼这个儿子,因拍着他的手道:“好,朕都听你的。”他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不能传扬出去,而若是以其他理由来诛杀那些流寇的三族,百姓们又会以为自己是暴君。好在这个儿子还算懂事儿,不追究下去。
一想到萧承竟然废了,康帝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儿。这毕竟是他的儿子,也曾经那么偏疼过的。
见到康帝的神情,萧承便知道自己的罪过算是揭过去了,只是他却不能让这事儿过去。
因此萧承又满脸羞愧道:“其实那日将歌姬杖杀的时候,儿臣当时是喝醉了的,一时怒火冲天做下这种糊涂事情,等到儿臣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儿臣也很后悔,对于御史指认的罪名,不敢推诿,所以向父皇请罪。”
见萧承脸上的诚恳,康帝又想起他这废掉的身子,叹了口气道:“罢了,朕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任谁被废了身子之后,在看到这些歌姬也不会心里痛快。
只是萧承的下一句话,却让康帝的脸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