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靠在椅子上，微微地笑着，目光中带了些许赞誉。然而更多的还是怜悯，唯独没有宽容。
“1999年‘恐怖大王’降临未果，2000年的千年虫险些便让人类文明倒退回百年之前。2012年，几个异类用自己的血肉重启太阳，这才没让玛雅预言成真。然而人心终究还是浮动起来，局部地区的战乱愈来愈盛。看着频发的天灾人祸，你觉得时机已至。”
“这一届CM会展是个不错的由头，让你可以借机清理掉大批早已探明身份的魔女。藤丸立香则是个优秀的切入点，不仅把你从阴谋中摘了出来，还变相地让更多人知道‘魔女地图’的存在。”
“李轻歌的背叛也在你预料之中，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理所当然会知悉她怀抱的理念。”赫尤拉顿了顿，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悔恨，“而这一切，都是你利用我们长者魔女对姐妹的信任之情，演出的一场大戏！”
“因为信任你，我才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塞西莉亚‘魔女地图’的事情；因为信任你，我们这些人才会冒着危险闯进巴黎；因为信任你，塞西莉亚受了重伤，艾琳丢了命！”
赫尤拉挣扎着抬起头，蝙蝠面具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亲密之人……至少曾经如是。
“但在这些之下，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成，为，神，明！”
潘多拉轻轻鼓掌，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蝙蝠洞中，显得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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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厉害，全中。”她勾起嘴角，在恋人心口上又补了一刀，“可惜，太晚了点。”
“是啊，太晚了点。”赫尤拉颓然地趴回地上，苦涩地道，“要是早些能察觉该多好……”
“没机会的，我为这个计划布局了数千年，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数十上百年的推敲，确保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你们每个人的行动都在我意料之中，无有例外。”
潘多拉挺直了腰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千年大计已成，不说清来龙去脉岂不如锦衣夜行？
“赫尤拉，你们败的并不冤枉，因为我的计划其实一直在变。千多年前，我认为成神的基础是‘仪式’，必须重演耶稣一生的经历。就为了这个，我掘开了母亲的墓地，用她的尸骨……”
“不，‘翡翠’的坟墓里根本就是空的，怎么可能……”
潘多拉耸耸肩，道：“‘匣’的本质是储存，也可引申出‘封锁’和‘隐藏’的含义。我封住了你们关于母亲尸骨的记忆，让姐妹们都以为墓里是空的。而实际上呢？母亲的骨头早已被我磨成磨粉，融进金属锻造成了十三顶冠冕！”
“……你也疯了。”
“我很好，赫尤拉。”潘多拉挥了挥手，背后慢慢浮现出淡淡的七色神光，“刚刚说到哪里了？哦，我用母亲的尸骨锻造冠冕。按照最初的计划，十三顶冠冕应该对应十二位圣徒与落入凡间的神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顶银底金边、尖生三叉的王冠型冠冕……然后随手扔到一边。圆弧在地上骨溜溜底翻滚，最后“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可惜这个计划很快就夭折了，因为我发现没人能完全重复相同的经历，‘仪式’绝对不是成神的关键。再加上赐给人类信徒的那顶冠冕‘精金’也莫名失踪，我不得不推翻原本的设计，重新推演成神的方法。”
潘多拉温柔地微笑着，一如昔日床边相对而视。
“赫尤拉，你觉得如何才能让凡人成为神明？”
“……我要是知道答案，你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
“成神这事儿，说复杂的确很复杂，说简单也相当简单。”潘多拉深吸口气，缓缓道出了隐瞒许久的真相，“条件只有两个。第一，拥有基数庞大的信仰之力或其他什么能量；第二，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而复生’。”
“只需要满足它们，任何人都能成神！”
“……果然是这样吗。”赫尤拉没怎么惊讶，反而了然地提醒道，“恐怕你还漏了第三点——杀死成神者的武器必须是具有‘弑神’属性的‘概念武装’。”
“从事实里反推出的结论？嘛，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潘多拉挑了挑眉，背后七色神光无声无息地凝结成一道圆环，静静地悬挂在脑后。属于神明的威压越来越重，压得整座蝙蝠洞都在吱嘎作响，难堪重负。
“赫尤拉，你现在也该了解我所追求的目标了吧。”她眸子里绽放出浓浓的异彩，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万物消亡、世界初生之际才存在那么一瞬间的绝对真理！”
潘多拉神采飞扬，脸上满满的都是憧憬。
“无论是艾琳解析的‘自由’，还是塞西莉亚姐姐从自身天赋‘环’慢慢推敲出的‘世界如圆，万物归一’，统统都比不上这蕴含了全部的绝对真理。只有它才配的上母亲，只有它才能称得上送给母亲大人的礼物！”
已化为神明的长者魔女扬了扬小拳头，神色愈发激动。
“赫尤拉，在稍等片刻，我马上就……”
“翡翠不会开心的。”
赫尤拉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低声说道：“因为你错了，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绝对真理’。‘银烛之火’的大贤者尚在孜孜求索，而所谓的‘初生与终焉间的超新星’早已被他们否决。如果硬要让我选一个的话，塞西莉亚的‘万物归一’可能才是最接近绝对真理的存在。”
她旁若无人地比划一下，续道：“也是永远不可能抵达极致的理论。”
潘多拉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声音变得又尖又利。运转流畅的神力突然陷入了停滞，统统缩回了灵魂深处，就像……天敌。
“你……”
“稍安勿躁，我还有问题问你呢。比如说，本就该空无一物的坟墓里为什么会多出具尸体来。”
“你不是赫尤拉，你究竟是谁！”
“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能发现我的身份。”赫尤拉摘下蝙蝠面具，露出下面瀑布般的金发，“我就是‘翡翠’魔女，爱琳茜丝·丝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