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校场上,杨铁带着本哨二十个士兵站成三排,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枝火铳,腰间各挎着两只皮口袋,一个装枪药,另一个装铅子,火铳全是老式的火绳枪,虽然李克青也想弄些更为先进的燧发枪过来组装火铳队,可是寻遍了周边乡村也只找了这些火绳枪。
所谓火绳枪就是靠燃烧的火绳来点燃火药击发铅子,而火绳枪相对于更为先进的燧发枪有许多劣势,例如在临战之前,士兵往往必须先点燃火绳,因为在天气潮湿的时候,火绳极难点燃,如果遇到风雨的天气,火门里的火药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雨打湿,以致于不能发射,并且火绳枪的射击程序复杂,射击精度和射程也不如燧发枪。
而燧发枪的出现则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因此逐渐取代了火绳枪。
虽然此时的满清已经装备有不少燧发枪,不过这些燧发枪大多掌握在为数不多的八旗军手中,大多数汉军绿营兵和民间的百姓仍然使用老式的火绳枪。
士兵们端着火铳一个个撇眉眯眼,神色颇有些怪异,在距离前排士兵的不远处,大概二十步的地方,一块块大木板立在地上。
为了贴合这个时代清军普遍穿着的棉甲,李克青特意在木板上面裹了几层棉被,棉被的外层还镶嵌着几块薄铁片。
随着杨铁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按照教官齐林所教授的那样,打开火铳上方的药池,然后将火药按照大概比例倒进枪膛里,再塞进去一颗铅弹,最后用一根长长的通条将铅弹顶进枪管。
从士兵们一开始装弹,李克青就开始默默计算着装填所需的时间,有些手脚利落些的士兵光装填就用去十多息的时间,然后用通条捣实后,点燃火绳瞄准花费了近二十息时间,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到位,竟然耗费了近三十息的功夫,也就是说一分多钟过去了,并且还是速度比较快的士兵,有些慢手慢脚的士兵花上两三分钟才能做好击发准备也不稀奇。
装填如此麻烦,却是大大出乎李克青的意料,就算是经过多年严格训练的士兵,估计也快不了多少,再训练了几次装药之后,正式的射击训练正式开始。
“第一排,举铳,瞄准!”
杨铁一声大喝,第一排士兵纷纷举枪对准前方。
“开火!”
随着杨铁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兵纷纷点燃火绳,“砰砰砰......”一阵白烟腾起。
“第二排,开火!”
“第三排,开火!”
“砰砰砰......”
随着三排士兵射击完毕,登时士兵们身前就弥漫了一层白烟,待白烟散去,其余在场军官便纷纷跑到标靶前查勘。
“真厉害,连铁片全都击穿了。”
“这背后的木板也被打透了呢!”
李克青闻言也走到标靶前,定睛看去,一块块铁片上布满了小孔,里面的棉被上更是已经被铅丸射出了一个个黄豆般大小的洞,最里面的木板更是碎裂了不少,木屑散的地上到处都是。
要是这铅子打在人身上,任其武功再高,也能使其丧失战斗力。
怪不得鞑子皇帝要千方百计的限制火器的发展,要是成千上万的汉人农民有了这些火器,任八旗兵骑射武艺再高,刀枪弓箭使得再好,也能被一个丝毫不会武艺的孩童杀死。
这也就是为什么火枪最终会取代大刀长矛和骑射了,随便拉出个几万平民,训练上几个月给把火枪,排出齐射方阵就可以抵的上花上好几年时间挑选训练,大量的银子打造装备,练出来的冷兵器部队,这个成本是相当低的,而且能快速成军,也就是所谓工业化流水线对家庭小作坊的优势所在。
“看来得抓紧建立火铳工坊了。”
李克青如是想,在叮嘱军官加强训练士兵后,李克青便带着手下的几名亲兵离开军营,开始谋划起未来火器工坊的事情去了。
深夜,明月高悬,整个青龙山区笼罩在银色的月光之中,除了偶尔草丛中发出的鸟叫虫鸣外,四周一片寂静。
刘湾村附近的一片树林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树丛间冒了出来,再偷偷的向附近观望一会儿之后,人影便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怎么这么久才来?”
树林深处,一个身穿夜行服的高大汉子对着面前身形颇为尖瘦的男子有些不满。
见高大汉子有些不高兴,尖瘦男子陪笑道:“陆爷,真不好意思,小的晚上忽然有些要紧的事,这才耽搁了些功夫,让您老等的久了。”
借着银色的月光,高大汉子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若是李克青在场定然就能认出此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原贾安手下陆三。
只见陆三咧嘴笑道:“怕是在村里陈寡妇的床上耽搁了不少功夫吧!”
像是被说穿了心思,尖瘦男子脸一红,有些尴尬道:“陆爷说笑了,这哪有的事,这刘湾村谁不知道我郭六身无分文,家贫如洗,就连邻村的傻姑都瞧不上小的,何来跟陈寡妇私通一说。”
“从前陈寡妇当然是瞧不上你,不过你现在收了老爷的银子,手头大方了,可就另当别论了。”
看了看一脸貌似无辜的郭六,陆三摆摆手沉声道:“罢了,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了,李克青这些天还待在村子里吗?”
“这些天李克青一直待在他那什么护卫队营地里,也不知道成天在干些什么,我也曾想找个机会混进去打探一下消息,可是护卫队营地的看守实在太严密,近不了身,只知道有里面每天乱七八糟的号子声喊的贼响!”
郭六倒也没撒谎,竹筒倒豆子般把所知道的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陆三。
陆三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没用的废物,尽探些没用的消息来诓骗我和老爷,难为我在老爷那里给你讨了不少赏钱,说了不少好话,合着这些日子给你的几百两银子全都打了水漂是不是!”
见陆三发怒,动了火气,郭六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陆爷,可不是小的故意诓骗您和老爷,只是这李克青实在是整天待在营地里也不出来,就是偶尔外出,似乎也有了提防,常常神出鬼没的,小的根本盯不住呀!”
“就是养条狗给个骨头也能叫唤两声,这银子用在了你小子身上,连个屁都不放,要你何用!给我滚!”
言罢,陆三一脚将郭六踹翻在地。
陆三这一脚势大力沉,本就瘦小的郭六一下就被踢的翻了几圈,嘴上更是叫唤着:“陆爷冤枉!冤枉啊!”
貌似陆三一脚把郭六脑袋给踢清醒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郭六那绿豆眼在眼眶里转了转,忽然站起身来,一拍手万分激动道:“有了,贾爷有了!”
“有你妹的,你他老娘才有了!”
见陆三开口骂他,郭六却不怒反喜:“不是贾爷你有了,而是我知道对付李克青的法子了!”
“哦?”
陆三一听来了兴趣,一摸下巴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要是真是好办法,等杀了李克青,我让老爷给你记头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似乎感觉所谓的好处即将到手,郭六喜滋滋的道:“刚才要不是陆爷这一脚踢,小的差点就忘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