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洪水甚至侵袭了这片沙漠。贺琪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狐疑地看着黄叶。
他倒不担那栋建筑被淹了，而是这场洪水把它给冲离了原地。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大海捞针的挨地儿搜索？
黄叶取出他和于玺以及托尼闲得没事儿做的船，往印象中的方向划去。
贺琪按黄叶说的，拿着托尼不知从哪儿弄出来的望远镜，四下扫望。黄叶则边划船，用灵识探索着沉落在湖底的沙漠，边感应八荒图是否出现异变。
大概一个时辰后，贺琪指着远方说道，“那里有个屋子。”
“屋子？”
“你看看。”
黄叶接过望远镜，顺着贺琪所指的方向，在平静的水面上看见了一栋水泥建筑物。
“就是那个！”黄叶放下望远镜，加快划动。
“要进去？”半个时辰后，贺琪皱着眉头看了看充斥着清水的黑洞洞的屋子。
“你在这里等我。”黄叶摸了摸微微发烫的右手，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水中。
灵卒虽然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在水中长时间生存，但能呆的时间是大大延长了的。
贺琪在船上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也不见黄叶浮上来。在黄叶进去后不久，整个建筑不时震动，激起阵阵涟漪。她有些担心，可她的灵识顶多能探索到水下两三丈。
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要跳进去找找他，舟前平静的湖面涌起阵阵气泡。
“你怎么用了这么久？”贺琪嗔怪。
“要拿东西太多了。你再等我一会儿。”黄叶换了口气，又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到底在搞什么？”贺琪喃喃道。
又一个时辰后，黄叶这些爬进舟里。
“你是把里面搬空了吗？”
“差不多吧。”黄叶喘了两口气，“托尼和于玺让我把建筑里面的所有电子器具，仪器以及各种文件资料都收走。”
“收那个干什么？泡水了还能用？”
“我也不知道。能收下就收下吧。”黄叶继续道，“我们先往回走，一会儿我还要下去一趟。”
“为什么？”
“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个好东西。”黄叶解释道，他指的是托尼曾提到过的那栋纯金属打造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因为体积相对较小，又极其沉重，所以并没有被冲太远。
当一切办完后，黄叶则带着贺琪往回走。
在经过学校时，黄叶心中猛地一紧，拉住贺琪连连后退。
贺琪不明所以，正疑惑，便看见前方一个影影影绰绰的紫色影子如鬼魂般闪掠而来，一头扎进她的身体。
黄叶抱住瘫倒下的贺琪，阴沉地望向综合大楼的天台。由于洪水的缘故，整个学校被淤泥淹没得只剩下综合大楼的天台依稀可见。
在天台上，求芸乌黑的秀发在微风的拂撩下舞动，她冷漠的目光如千年寒冰般，令人脊背发凉。
黄叶一边警戒求芸，一边检察贺琪的情况。刚才一切来得太快，只能眼睁睁看着贺琪晕倒。
在贺琪的识海中，一只紫狐虚影盘踞其上。求芸的紫灵幻体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求芸或触动了什么，导至紫狐在贺琪识海中大闹。
“有什么事吗？”黄叶问道。
求芸和当初一样，看着黄叶不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
沉默良久后，黄叶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贺琪天赋神通几乎一无所知，虽然目前看上去盘踞在贺琪识海的紫狐虚影并无明显害处，但黄叶的多疑让他非常担心这紫狐，担心求芸会不会正在暗中做些什么。
从求芸一上来就攻击的情况来看，他不觉得她还记得住往日的情份。
“如果你想谈事情，能否请你先把贺琪识海里的东西召回？”
“你过来。”求芸终于开口了。
黄叶眉头微挑，问，“过去干什么？”
“过来。”
“可以。但你先把贺琪放了。”
求芸摇摇头。
“那就恕难从命了。”黄叶毫不妥协。
求芸目光闪烁了一下，“你不来，她就死。”
黄叶心一沉，怒火升腾而起，但一想到贺琪，又忍住了，“可以。”
他抱着贺琪，缓缓向前走着，灵识在周身一连布下七层灵识防御。
“你一个人过来。”求芸看着黄叶怀中的贺琪，露出一丝嫉恨。
“不可能。”黄叶断然拒绝，可又怕触怒求芸，连忙解释道，“她没有意识，一个人留在林子里太危险。”
求芸凝视着黄叶，终于点点头。
当黄叶来到天台时，求芸让黄叶把贺琪放在地上。黄叶只得依了，独自走到她面前。
她的身材还是和当初一样火辣，她的气味还是和当初一样醉人，但此时的黄叶却不再如当初一样痴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现在可以放了她吗？”
“不行。”
黄叶感觉自己被耍了。他按耐着怒气，沉声问道，“为何？”
“还不是时候。”
“多久才是时候？”
“等我们谈完了。”
“谈什么？”黄叶疑惑。
求芸直视着黄叶的眼睛，冷漠的目光终于柔和一些，“别担心，谈完就好。”
黄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是贺琪受制于她，他早就转身走了，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说吧。”
“你当初为什么离开我？”
黄叶讶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让我走的。”
“不是那次。”
“可只有那次。”
“你要和我犟吗？”
黄叶眉头微皱，难不成分手了还要找他无理取闹？或是因为贺琪受制于她，她只是单纯想拿他寻开心？无论哪种情况，黄叶知道自己只有忍着，尽力迎合她，以免她对贺琪做什么，“那你是指哪次？”
“第一次。”求芸目光犀利起来，像利刃般逼人。
“我难受。”
“难受就离开？”
“我需要想通些事才行？”
“想通什么事？”求芸的语气不善起来，隐含着怒意。
黄叶很不想再谈这些事，一是他觉得既然已经分开了，这种事再怎么谈都毫无意义，二是他觉得如果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肯定会激怒她，可如果不说真实想法，而是迎合她的想法，也可能被她识出，把她激怒。现在的他在面对这个曾经深爱着女子，仍然无法很好掩饰情绪的波动。
“因为你骗了我。”
“骗你什么？我不是处？”
“差不多。”
“所以你很在意这个？”
“确实。”黄叶脱口而出，随后马上改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意的是你不是，却说是，这让我感觉我一直以为精心守护的是假的。”
“精心守护？”求芸冷笑，目光嘲讽，“你可不止一次想要？要不是我的假惺惺，你早就成功了。”
“你说的没错。”黄叶点点头。
“你想通了？”
“这个很早就想通了。说守护确实太无耻了。”
“所以你知道你错了。”
“就精心守护你的处子之身这个事，确实很虚伪。”
“就这个事？”
“你到底想谈什么？”
“我想知道你多虚伪。”
“现在知道了吗？”
“不够。”
这种没头没脑，毫无意义的话让黄叶有些不耐，“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确实很虚伪，我无时不刻不想着**，却口口声声说自己维护你的纯洁。”
“那你为什么离开我？你似乎还生气了，你有什么理由生气？”
“如果我不说个所以然来，你是不会让我们走的，是吗？”
求芸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和肯定没什么区别。
“好。那我直说。不过你能保证我说完后，你就放了贺琪吗？你实在想报复，可以找我。你现在这么强，难不成还担心打不过我吗？”
“你说。”
“行。我那晚之所以走，是因为当时打击太大，至少对当时的我来说，很大。当时我是觉得我是个护处卫士，无法立即接受这个事实。我很难受，我需要想想，但在你身边，我无法冷静下来，所以必须走。”
“所以你就离我而去了。”
黄叶凝视着她，继续道，“你这样想也没错。不过当时我是没想过离开你。但我太难受了。”
求芸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仿佛想起了什么。
黄叶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继续道，“第二天早晨我离开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一是我当时仍旧很生气，很难受，二是时间紧迫但你却说不想去。我当时的情况是认定你是错的，也不打算服软，所以就走了。”
“现在知道是你的错了？”
“算是吧。我知道我的错了。”
“你的错？”求芸的目光再一次冰冷起来，黄叶特意强调的“我的”并没有被她忽视。
“没错。”黄叶明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会触怒她后，但还是只能火上浇油，“我们两个都有错。”
“是吗？”求芸嗤笑，“说来听听？”
“我的错就是自己本身就是个淫棍，却自诩为正人君子，还要求别人达到自己想象之中的纯洁。”
“那我的呢？”
黄叶沉吟起来。
“有话直说，我不会因此牵怒于她。”
一道淡淡的紫狐虚影从贺琪头部浮出，飘回来萦绕在求芸周身，使得她的身影模糊起来。贺琪随之站起来，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
“贺琪你先走，”黄叶放下心来，催促道。
“真当我不存在了吗？”轻喝声让黄叶停下话语。
“她和这无关。”
“有关，如果谈崩了，她仍旧是我的人质。”
“你真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不是以为，是就是吃定你们了。”求芸轻蔑地撇了黄叶一眼，“继续说。说实话，我们还是在一起呆了不少日子，假话实话我相信我能分辨。”
黄叶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求芸，想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寻出一些破绽。然而并没有，在他成长的同时，求芸也在以令人惊闻的速度飞速成长着，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
“行。你的错就是你骗我你是处女。”
“没骗你，你就会不介意？”
“介意肯定会介意，就当时我心理的情况来说，如果你当初直接告诉我，我是不会在意的。但是随着你不停地坚持，我越来越坚信你是处子，这个时候你告诉我，我就介意了。如果当初你愿意跟我回去，我感觉我应该仍旧会把这事放下。”
“现在放不下了？”求芸的脸因愤怒而略微扭曲。
“差不多。放不下。你我都变了，我现在自认为我还是个处，所以，我也想找个****的女孩。”
求芸突然大笑起来，目光从狂怒变成充满戾气的疯狂，她歇斯底里地吼道，“黄叶！我没想你居然这么无耻！在我们几乎做完了除了**以外的所有事后，你居然有脸说你认为你是个处！我们做的那些事和**有什么区别？”
她气息狂躁起来，萦绕在她周身的紫狐虚影倏地膨胀至骏马大小，如游龙般扑向黄叶。
黄叶与她相距如此之近，如何躲得过这等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冲进自己身体里。
强烈的眩晕感让黄叶当即跪倒在地，识海里随即而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一般。鲜血从他耳朵和眼中渗出，如血一般殷红的脸庞因为极度的痛苦而痉挛着。
求芸尖锐的笑声中渐渐蒙上一层泪水的嗡音，“可笑我费尽心思想着该怎么才能原谅你，该怎么样才能重新接受你！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黄叶，我求芸从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
就在此时，黄叶身体自动运转起《九玄炼神术》，正将黄叶识海完全压制的紫狐虚影像遇上烈日的薄雾一般，迅速融化消失。
求芸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旋即惊诧而略显慌张地看着黄叶，“你做了什么！”
黄叶颤抖着双手，看着求芸嘴角血迹，心中涌起一丝快意，与些同时，冷酷在他脸上浮现，“既然我们已恩断义绝，你又想杀我，现在我杀你，你应该不会想不通了吧……”
话音未落，黄叶便蹿至求芸身前，两米骨棒悍然落下。
求芸似早有准备，一个侧翻躲开，暴退数丈。在她停下来的同时，一股阴冷森然，却忽隐忽现的灵压悄然弥漫。她的眼睛呈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诡异的血纹在她白皙光滑的脸蛋上闪动。她阴冷道，“就看是谁死在死手里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解除了我的幻术，不过，即便不需要幻术，你也照样不是我的对手。”
黄叶看着突然消失在视线中的求芸，心骤沉，连忙激活灵识探索她的踪迹。堪比五品灵士的强大灵识让他立即发现了突然消失的求芸，但有些太迟了，她已经绕至他身后，灰白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肋部。
“咚……”黄叶飞了出去。
然而他还没落地，求芸修长的玉脚就从侧方鞭来。短短数秒，黄叶就被求芸击中十数次。在一旁的贺琪看来，黄叶就像个排球似的在空中被人砸去捶来。
对黄叶而言，并不是他因为负罪感而不想反抗。单纯是因为求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的灵识能清晰地反映出她的行动轨迹，甚至做出预测，但他的身体反应太慢了。
所幸她并没有用刀类的武器，不然他恐怕早就被砍成肉泥了。
绕是如此，求芸的拳头和鞭腿也让他招架不住。她的每一击，都充满了愤怒，一击比一击的力道强，被她连击十几下后，黄叶已是口吐鲜血，三根肋骨被打断，全身痛苦无比。
在求芸第五次用同样的方式拳击黄叶时，黄叶终于抓住机会，提前探出的手掌稳稳地接住求芸的右拳，如铁钳般牢牢夹住。
求芸脸色微变，正欲挣脱，身体却随着黄叶手臂扬起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随即又在黄叶手臂的力道下狠狠砸向地面。
她虽然实力极强，但肉身仍旧与普通人一般人脆弱。在黄叶几乎拼尽全力的拍砸下，骨断声响起，她差点痛晕过去，气喘吁吁地呼吸着充满烟尘的空气，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黄叶的心动摇了片刻，但很快就再次冰冷起来。
他拖着求芸走向掉落在地上的链骨棍，黄褐的泥地上随之出现一道腥红的血痕。曾经他无比珍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爱人，现在如偌大的垃圾一样被他拖着。
“咻！”
轻微的破空声在黄叶身边响起。
尽管他已经立即放开求芸，拼力躲开，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旧出现在他右臂。
“贺琪！”黄叶怒视着贺琪，她手里的虎牙刃滴落着黄叶的血液，贺琪居然背叛他，他一时难以接受，“为什么？！”
贺琪以凌厉的攻击回答了他。
这时他才发现贺琪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她虽然在攻击他，但目光涣散，动作机械而僵硬。
“是你！”黄叶狠下心，一拳将贺琪击倒，冲向正试图艰难站起的求芸，坚硬森白的骨棒当头劈下。
然而贺琪的身影却兀地出现在求芸身前。
黄叶惊恐地拼尽全力止住骨棒落势，但贺琪光洁的额头仍然被砸出一个大洞，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黄叶丢下链骨棒，按住她的伤口，莫名的恐惧和极度的懊恼在心中漫延，他神经质地呼唤着贺琪的名字。
“贺琪！贺琪！”
在灵识的探测下，他清晰地感知到贺琪的生命迹象随着渐渐停下的心跳一点点消逝。
他双手颤抖着，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贺琪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浮现，与她现在尸体重叠。自己亲手杀了她的事实让黄叶无法感知到周身的一切，也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直到求芸捡起贺琪掉落在地上的虎牙刃，并插进他的腹部，他才恢复一点知觉。
求芸太虚弱了，以至于连抬手割破黄叶喉咙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依靠身体倒下去的惯性将虎牙刃刺入黄叶腹部，但只刺入一厘米，她便像烂泥一般倒在黄叶身上。
恢复了一些神智的黄叶机械地扼住趴在他身的求芸的喉咙，站了起来。
求芸像条死鱼般被黄叶提在手中，当初被黄叶百般亲吻的脖颈在黄叶的力量下扭曲起来。
“为什么……”黄叶将求芸掷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半死不活的求芸，喃喃道，“为什么……”
求芸眼中浮现出笑意，断断续续道，“你……真以为……会死的只有她吗……现在赵铭……几个家伙……应该已经快把叶妍她们杀光了吧……”
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对失去林萱等人的极度恐惧让黄叶清醒起来，这最近半年的思考对他心智和性情的影响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意识到事实不可改变，悲伤和犹豫不仅无法改变现状，反而还是会使情况更加恶劣，甚至无法挽回。冷酷和锐利渐渐将他目光中的悲痛，狂怒和恐惧吞噬。
没等求芸把话说完，他便将从腹中抽出的虎牙刃插进求芸心脏。没有一丝犹豫，干脆而果断，简洁而致命。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求芸似乎不敢相信黄叶真的敢杀她，原本美丽而妩媚的眸子惊怒地瞪着黄叶。
杀了求芸后，黄叶将贺琪的尸体收进八荒空间，头也不回地钻入密林。求芸仍然温暖的尸体汩汩流着艳丽的鲜血，美妙的身躯一点点僵硬。她的眼睛就这么瞪着天空，仿佛在质问这灼人的烈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