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起他,认识他的人都愿意叫他铁块。高大,健壮,像一座铁塔,我与他的相识是在很久以前,那时我在上高中,同桌在一起的就是他。
当然那时候他还不叫铁块,是一个黑黑的胖子,和他坐一桌很挤,所以同学们都不和他一起,我因为成绩太差不得已被和他分到一起。他很爱说话,也爱笑,略黑的圆脸映的牙齿很白。
一起三年我深知他的习性,吃,睡,看杂志是他所有的喜好。而且与我们不同,他看的是非常特殊的杂志。不是小说,不是漫画,而是军事杂志,我记得他有一本枪械大全,我也是在那上边一眼就喜欢上了沙漠之鹰。
当时很多人都在取笑他,说他这副身材还想去当兵。事实上那个时候军人在我们眼里是非常酷的一个职业。他不理会他们,却总是一脸正色的和我重复着他想去当兵的梦想。后来到最后我甚至都有些被洗脑的感觉,对他可以成为一个军人的梦想深信不疑。
那个时候我很信奉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想他的准备真是足够充分。他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中午带的饭钱大多都攒下来,买杂志。所以我的午餐多半只能吃到半份。
于是我和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因为体重的关系当不上兵,千万不要怪我。”他一边吃一边狂点着头,说打这往后,逢下雨我就给你打伞吧,他有一把很大的黑伞,而我那时就不喜欢带伞,因为太麻烦。
他是个有趣的人,我个人认为凡是胖胖的人大多都有些娱乐细胞,而且唱歌都还蛮好听的。有的时候他心情好就会哼起家乡那边的小调。我挺喜欢听,也挺喜欢那时的日子。坐在课堂上魂游天外,幻想着以后我们都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拍毕业照时他站在我的旁边,照片打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被他挤得只有半张脸,他却在我旁边笑的灿烂。
和他分开之前我们一起吃了个饭,他说这几年吃了我这么多顿饭也是时候请我吃一顿了。那时候烟和酒我也刚沾,抽着烟喝着酒竟然有了些苦涩的味道。有些喝醉了的他还在信誓旦旦的和我说着他的梦想,他说我适合做一个文学家,他总是认为我的想法很独到,刚好咱们俩凑个一文一武多好。
酒喝到最后说的些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这天底下的宴席总是会散的。在此之后五年我再未见到他。零零散散的听到些他的消息,说他如愿以偿实现了梦想我很欣慰。
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是在五年后的夏天,我在火车站遇到了退伍回来的他。他喊住我,过回头打量这个高我一头的健壮男人,最后还是认出了他。
然后我们又坐在一起喝酒,他的话变少了很多。他的酒量好了很多,我的烟也频了很多。闷声喝了很久,他张口:“这几年,怎么样。”
我笑了笑:“还好,凑合过日子,你怎么回来了,这是退伍了?”
“嗯。退伍了。”他朝我要了支烟,不过很明显他不怎么会抽。“回来就能见到你,挺好。”他继续说到。
“我这边没什么新鲜的事,你和我讲讲你当兵的事吧。看你瘦了下来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我重新点了支烟,颇有兴致的问他。
他眼里还是那种没什么神采的模样只是苦笑着说道:“除了这一身的肥肉瘦了下去,力量大了不少之外,没什么长进。”然后他又开始了沉默。
我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反正你回来了,咱们哥俩又聚到一起了,不开心的事先放一放,下个月我就结婚了,你来给我做伴郎。”我拍拍他的肩膀,结实得很。
抬头望了望我,大嘴一咧两排牙齿还是那么白,我是知道的,他很替我开心。
酒过三巡,结完账,我们趁夜翻到了高中的校园里。他翻墙的动作很利索,很有美感,助跑起跳单手支着墙头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要知道那墙足有两米高。我有些吃惊也跟着翻了过去。一瞬间的发力让久不运动的我直喘粗气。
他在墙里等着我,我才注意到月光下他站的笔直。高中还是老样子,旧楼上了新漆,各个地方的分布还是老样子。我们来到操场,我斜叼着烟指着不远处的单杠区,和他说:“以前不开心了我们总来替单杠,这么多年还没倒,倒是结实的很。”
他点点头,走了过去,站定,出脚,很不经意的一脚,却很有气势,原来真的有气势这么一说,然后单杠发出一声闷响,手臂粗的铁管,瞬间就弯折了下去。我确实有些吃惊了,烟差点没掉了:“我去,当兵的都这么猛么。”
他摇摇头:“他们都不如我。”我有些疑惑,“像你这样的身手在部队应该也不多吧,不是应该重点栽培么。”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原本是这样,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