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羽林禁卫军两大首领甲胄都没来得及脱就单膝跪在龙座前。其中一个稳重地报告:“在秦淮河畔诛杀逆贼102人,有嫌疑的人有73个,重点排查的酒楼茶肆商铺旅店以及花楼游船当中,平白无故失踪有12人。”
皇帝震怒,一下子哽住气,好久才缓过来,暗哑着嗓子开口:“怎么回事?失踪的都是因为什么失踪了?有嫌疑的全部都诛杀了吗?找到邕王的尸体了没有?“
“属下无能。”
而被皇帝的隐殇盯上的土地庙里,却正好也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
明月夜中,短松冈上,一对消瘦而憔悴的剪影相依而立。
“相公,咱们怎么要在这里过夜啊?”
“娘子,你告诉为夫,愿意继续和为夫在这山野中勉强果腹天天逃避仇人追杀,还是去陪我们的孩儿们?”
“相公?”女子大惊失色。自从被逐出家族而为仇人所追杀,他们的孩子全都先后死于饥饿或者疾病,最小的儿子还不久前才被仇人抢了去,连遗体都没能见到……丈夫这是要寻死吗?
“娘子,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影儿才不够五岁,虽然最后还是因为饥饿死去了,但是在他生重病的时候,是华家的三爷带了去把他救回来的;我今日下午打柴看到了一个男子,长相似乎和华家人颇像,也许是被废了的太子殿下,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听他们的话今夜兴许要在这山上避难。“
“有人要对太子,呃不,邕王殿下下手吗?”
“娘子,不管是谁要下手,当初我们几次没被赶出家族是凭借着老华相的政令;被逐出家族之后又是华家三爷救了我们的影儿。咱们现在也不见得能活多久了,不如假扮成太子殿下和那个女子,就当是报了华家的恩德吧!这日子活着也没什么盼头,咱们一家六口还能团圆……”
“相公!相公……”女子扑倒在丈夫的怀里,泣不成声,最后还是点了头。
风中,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跟着我苦了你了,一辈子没让你享什么福,我真不算男人……”
在被佛家称为盂兰盆会、道家称为承瑞法难的这个承瑞十一年七月十五,本是引导鬼魂回到地府的长明灯河灯,竟是几乎都变做了新鬼的烟火祭奠。
七月十六清早,当山风将萧让和灵舞唤醒,二人走下山去,看到的就是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人间惨景:山下的小小山村一村子人尽数屠戮净尽,甚至连尸体也没有放过;而往一侧的山脚下看,则是一对至死都没有放开彼此的手的夫妻,夫婿的头颅甚至已经不见……
而此刻的萧让脑海中想起的是昨日到这山村时山民的热情,以及章元先生对他说起这个村子时的描述:这里曾经是一个租税很高的大地主的地,村民都困苦不堪;被华家人买下来之后租税降了少许村民才得以喘息生活……
这样一个小小的恩惠,就能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相护吗……想起自己身为太子时经历的种种,他喃喃出声:
“这,就是华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