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好,做这种服务行业的,自带眼力劲能眼见看到该看的,就是最好。
华盈琅摊手拿出各个产业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这是她昨夜做了好久的。她轻叹一口气像是往外吐淤积已久的浊气和疲惫,然后展开来看着,上面的数据密密麻麻,果然还是不适应没有图表的日子啊。
——没有人看她手里的图表和账本,这也很好,对于那些已经注意到她却没有妄自开口的人而言,不窥探主子的东西是一项本分。
这就可以了。她并不需要这些管事多么有创新精神又是观察能力还是什么不骄不躁的。管事们只要能够保持忠心,别闲着妄自尊大以至于奴大欺主,别私自妄称华家的名声揽财,在没有说明需要退出之前不打探别家的消息企图跳槽;在退出之后起码半年之内不随便外传华家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这是对忠心的所有要求。
至于能力,那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出来的,何况她手里还有昨天算完的账呢。
她确实很累,连续三天基本没怎么休息,但是她并非不能撑下来。在倪嫦的妙手“丹青”下她已经成功将自己的气色外观表现到了极致。
“安静吧诸位!”
顿时堂厅内一片寂静。
众人转头,才发现原来一片空荡的堂厅当中已经整齐摆上了茶水椅子,而主座上则坐着一个娇小优雅的女子。
娇小,用来形容华盈琅很不合适,但是在众管事的目光中这就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
他们安安稳稳坐下,有人甚至直接端起茶来就喝企图拿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来。
显然这些老油条是擅长得寸进尺的。
然而,终于有人不仅仅得寸进尺,甚至称得上虎口拔牙。
赵安成就是其中之一。四十多岁的人大言不惭地声称应该让华家的小姑娘给他们把家产分了,各个管事拿着自己管理的部分作为这么多年的辛苦回报。
至于各个小姑娘拿着自己应该有的一份钱粮,就住现在那个宅子也行,以后嫁妆什么的捎带着从产业里随便挑一两个小铺子一人一个分掉,嫁出去就可以了。
好算计。
若华盈琅当真是京城出来的随随便便哪个高门的贵女;
若老华相未曾带领华家女儿如同男儿一般的读书习武;
若华盈琅当真是被华家的灾难吓得此生没了出路,甚至将罪人籍这三个字按照官府的要求刻进骨子里……
今日便是华家亡族之日。
华盈琅对这种人是向来当成阶级敌人一般的看待的。她并没有多做解释,朝呆在一旁的倪嫦招招手。
倪嫦笑一笑,十分欢快地跑上去就将手中的一摞纸递过去。
华盈琅都没有站起来,用了军营里发布命令的语音语态,以最平静深沉而暗含震慑的声音古井无波地念:
“西疆黔州华氏米粮属奴赵安成,自承瑞年始至今十一年,皆为黔州华氏米粮总账总管。
承瑞二年冬月,贪墨纹银六十两;三年五月十二日,以为母做寿名私于华氏涵月楼为家宴,延请百余人,华氏米粮无妄耗费近二百六十两纹银……
承瑞十一年六月七日,贪墨纹银入府私库百零六两,购置海青纹花瓶一对置于府中客堂;廿八日,私吞近三年来黔州华氏米粮产业下近四成盈利……
家有妾十有三,姬婢外室二十六人,府中美婢亦不可计数。黔州华氏米粮下属良田良庄,报有若干女儿失踪,不可谓与其无干。
此奴一罪,奴大当主;二罪,横行乡里;三罪,贪墨枉法;四罪,强霸民女;五罪,监守自盗;六罪,私吞主产;七罪,背主私逃。
如此罪奴,何意上报官府。但为华家,家风严谨;琅琊华氏,传承千年,家学渊源,此等已不可留。为黔州民除一害,为华氏家风声誉除一害,为华家除一硕鼠耳。“
念完了,华盈琅抬头,目光如剑直刺赵安成:
“此人,使家法,以五十鞭鞭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