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还不解气,正过身来,对这宁氏说道:“娘!你说爹是不是准备纳了那外姓奴?”
“什么?他敢!”宁氏本就提防着穆志,生怕他在外面有什么不轨的行径,经穆德这么一说,心头确实犯嘀咕。
“爹都把那外姓奴接到府衙里去了,你说这朝夕相处的,里面能干净吗?”穆德这么一问,宁氏越发起疑。
宁氏本就善妒,多年来一直压制住穆志,不让穆志在外风流,如今,他在外面认了个干闺女,还不接到家里,反而让她住到府衙。这里头肯定有事儿,不然穆志为何不敢让那小浪蹄子来家里见自己呢?
没想到穆志的谨慎之举,在宁氏眼里成了欲盖弥彰的丑事。
宁氏说道:“德儿,你且去休息吧,我这就去找那老东西算账。”
见宁氏这么说,穆德这小子算是出了口气,他不耐烦的请了安,然后退了出去,朝院落深处走去。
宁氏打发走了穆德,心头憋闷,感觉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她心想,我穆宁氏嫁到这穆家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含辛茹苦的将两个儿子拉扯大,竟然要跟一个小妖精争宠。
她是越想越生气,气得浑身直哆嗦,就使唤丫鬟把穆志叫来。
看着丫鬟出门之后,宁氏搬了把太师椅端坐在府上大堂,按那时规矩,女人是不能坐大堂中间的。唉,谁叫他幕府里是宁氏掌事呢,下人们见宁氏将要发作,都加倍仔细,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宁氏呵斥一顿。
不一会儿,那丫鬟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捕快。
见了宁氏,那丫鬟低头垂目,不敢妄言,她以目视那捕快,意思是让他先说。那捕快清清嗓子,行礼后,说道:“大老爷让小的禀报夫人,今晚他公务繁忙,就不会来了。”
宁氏森然冷笑道:“公务繁忙?我看是忙着在床上审案子吧?”
那捕快不知所言何事,看看宁氏的脸色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那丫鬟屏住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宁氏手持戒尺,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大老爷这么忙,就不劳他老人家亲自来,我去行了吧?”
捕快说道:“夫人,您这是?”到了这份儿上,就连那小捕快也知道势头不对,他连忙在脑子里想法子拦住宁氏。
他可不想看到大老爷在衙门里被夫人追的满地跑。
宁氏站在大堂,叫管家上前听话。
管家是个年逾五旬的老头子,在穆府已经效力十余年了,一向是唯宁氏马首是瞻,宁氏见他用着顺手就提拔他做了管家。这一听说要和老爷找不自在,就连管家也觉得不妥,上前之后就说:“不如等老爷回来之后……”
“放屁!”宁氏这时候满胸都是怒气,这气上心来,若不发出去恐怕要憋出毛病的。她朗声道:“谁若再敢劝说,休怪我穆宁氏翻脸无情!”
老管家吓了一身汗,那小捕快见这架势,这顿打老爷是躲不过了,他赶紧脚底抹油溜了,赶在宁氏到之前给穆志通风报信。
宁氏见下人们都不在反对,就说了声:“备轿!”
老管家屁颠屁颠的跑去招呼轿夫了。
也是宁氏不常出门,轿夫们都去玩牌九去了,半响才赶来。老管家在这里留了个心眼儿,想要拖延一下时间,一是给那小捕快通风报信的时间,二是让宁氏慢慢恢复理智。衙门里都是老爷的同僚,若是在那里宁氏和穆志打起来,毕竟脸上不好看。
半响过后,宁氏乘着轿子朝着府衙而去。
……
府衙后院里,已到了正月,雪花纷飞,山水相依,山是结满寒霜,水是凝成寒冰。虽有几分肃穆,却也不失典雅。
特别是有若雪这样的美貌女子在,为这景致别添了几分秀色。
穆志拈须笑道:“女儿,过来,为父送你一样东西。”
若雪不知何故,就款款走去。
经过了刚刚的争执,穆志处置了穆德,若雪对他充满了好感。
穆志牵过她的手,仿佛握着一块温热的美玉,细腻光滑。穆志向着若雪一推,若雪的手上竟多了一块玉玦。那玉玦上已经生了包浆,显然已有年月了。
若雪知道这东西贵重,不敢妄谈收下,就说道:“父亲,这东西实在贵重,女儿不能收下。”说罢将玉玦递还给了穆志。
穆志哈哈大笑,说道:“这玉玦你自然可以收下,这是我穆家的家传之宝,传女不传男,你也知道,我膝下只有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现在有了你,自然要把这快玉玦传给你才是。”
若雪心头一暖,穆志这番话是把她当成自己亲生骨肉看待了。
转念一想,当日穆志横枪立马在林府抢人的样子,心头就又是一寒。
这块玉玦我不能收下,若雪暗道,她轻启双唇,一阵幽香飘过:“这快玉玦实在贵重,不是女儿能配得上的,请父亲替女儿暂为保管吧。”
穆志脸色一冷,送出去的东西哪能再要回来,若此时收回,就显得自己很没面子,他说道:“为父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切勿寒了老父的用心才是。”
若雪见穆志让得诚恳,若再推辞恐就坏了情谊,就说道:“那女儿就暂为保管,他日父亲需要时,女儿必将完璧归赵。”
这番话说的留着后味儿。
穆志今年也四十出头,若雪的生父林和德年近六十岁还生了一大胖小子,那穆志将来未必不会有个女儿。
穆志叹了口气,这小女子太有城府,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睛,竟没有十五岁孩童该有的童真。
穆志摆摆手,示意若雪可以离去了。若雪行了礼,然后退了下去。
在庭院里,若雪剪下几只梅花,然后插在装满水的瓶子里,献给了穆志,穆志很高兴,就摆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父女两人其乐融融。
谁承想,不一会儿就要大祸临头了。